——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走出院外,苏晔荏一眼就看见了等在花坛旁的纪时光,他的衣服是深灰色的,像极了天空的颜色。少年模糊开得发线,在夜里依旧衬出脸部最深的色彩。她眼眶开始酸胀,徐姿挎着包回头叫了她两声,苏晔荏揉揉眼眶应了一声,就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的天空仍有候鸟疾徐地扑翅飞过,与他一样落寞。
回到家,别墅里的气氛凝窒压抑。
苏誉靠在沙发上打电话,连笑声都极公式化。他看了小女儿一眼,目光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会才移开。明阿姨迎上来接过她们的包,又倒了杯奶茶给她压惊,一直叨叨絮絮说着吓死人了。徐姿挥了挥手,示意苏晔荏回房,苏晔荏低低文明阿姨:“我姐姐呢?”
“下午被老爷接回来训了几句,一直关在房里呢。”
她赶紧跑上楼,门没有锁,她推开。
黑漆漆的屋子,窗帘紧闭,一丝光线也无。墙角处好像缩着个影子。“啪嗒”一声,苏晔荏打开灯,毫无戒备就迎上了姐姐尚且不适应灯光而微微眯起的眼睛,那里空洞洞的,覆盖着一层氤氲朦胧的雾气。
她蹲低身子,苏浅凉看见她满身青紫,突然一阵抽搐,她痛苦的捂头大哭,“对不起,荏荏对不起……”她拼命摇头,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敢自己去把钱给他们,我怕他们打我,我就一直躲在学校小门后的仓库里,纪时光劝我告诉爸妈,可是……我不知道你会去找我……”
她的声音愈发尖利,整个人就像充满了电流。
……
这件事迅速被压了下来。
起因是苏浅凉去梦靥酒吧买醉,与人争执中用酒瓶砸伤了地痞的妹妹小雨,导致她右眼暂时性失明,之后苏浅凉一直受到他们的勒索,精神濒临崩溃。医院随后又做了几次检查,发现小雨的伤势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这几个小混混立刻被送进少管所,事情到此结束。
苏浅凉在家禁足一个月,学校予以准假。
齐哲希的身体恢复的极快,她一人霸占着一间环境清幽的高级单人病房。
苏晔荏刚进去的时候,男生正对着镜子摆弄后脑勺被剃掉的头发,“丑死了。”
齐哲希望了望她身后,明显失落,“你怎么又跟时光错开了。”
她走过帮他把蓝色窗帘卷了起来,不温不火地“嗯”了一声。
后来又陪她聊了几句,就被打发出来给他买莉莲蛋挞,还十分刁钻“芝士和蓝莓口味各要五个”,苏晔荏一边心底暗骂,一边无奈地坐公交来到几公里外。她闲闲地打量着这一排装潢高档的店面,莉莲蛋挞在它左侧第三家……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几米之外同样也提着蛋挞包装盒的男孩子也看见了她,纪时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顷刻流光溢彩起来。
“你……生气了?”
她摇摇头。
“肯定生气了。”
“真没有。”
其实之前那么多次想要听的解释,过了也就无所谓了。
——纪时光,你闪烁的眼神,你犹疑的话语,一直都是我猜测的对象,可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猜的有些累了。苏晔荏低头就要离开,被他下意识拉住。
少年温暖的手,远处无始无终的天空。
女生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左肩,而后慢动作般,一点一点将他的手从手臂上拉了下来,抬眸朝他无所谓笑笑,“我先走了。”
他的喉咙发紧,开不了口。于是就任凭两个人的距离,愈拉愈大,像是一条射线,离七点越来越远。
纪时光看了看头顶一片璀璨的巴士西餐厅的招牌,微抿的嘴唇忽然动了动,吐出不清楚的几个字……
纪时光,你活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