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中，傅南兮正笨手笨脚却小心翼翼的为司空韬包扎肩上的伤。
司空韬也算是征战几年，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疤，可从前的司空韬用那些年轻姑娘说的话就是上了战场便是战神，卸下铠甲便是一翩翩公子。而如今，左侧脸上那道足有拇指长短的伤痕，让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些温和，多了许多的凌厉。
这样的伤疤无疑是毁了容貌，可司空韬却不在意这些，更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要此刻他正注视着的人能陪在他身边，毁不毁容，无碍。
“这次幸好只是受了点伤。”傅南兮一边专注的包扎，一边说道“从你走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尤其是……听到八哥和八嫂的事之后，更是担心你。”
提到司空烈和韦瑛儿，司空韬就会想起那一天，他带兵赶到的时候，燕韩已占领了九阳关大半，待平了进攻的敌军后，司空韬派人寻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司空烈夫妇，起初面对那具早已血肉模糊的尸首，司空韬不敢认。若不是那件铠甲，那柄红铜长枪，还有一旁也已去了的韦瑛儿，司空韬真的不敢相信，那个他从小觉得最爱笑最开朗的八哥，如今却成了这般。司空韬有些怨恨自己，被百姓称为战神的自己，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兄弟战死沙场。
知道司空韬想起了伤心事，傅南兮包扎好，轻轻的将司空韬揽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不要自责，八哥不会怪你的。”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只手臂将自己搂紧，傅南兮的脸颊贴着他的头，呢喃了一句“还好，你能平安归来。”
不多时，管家敲门进来通报“殿下，靖王殿下来了。”
“知道了”将外衫穿好，司空韬站起身对傅南兮说了一句“你先去照看元佑吧。”后离开了房间。
书房内，司空韬跪在了司空凡面前，满面悔恨与痛苦，“老十无能，没能救出八哥”
司空凡上前几步扶起司空韬“这不能怪你，或许早些离开，也是解脱。”
就像是鱼尺素一样，不用再为自己去讨好任何人来搜集情报，如今是解脱了。
沉默了半晌，司空凡复开口道“对了，此次我来，是有一事。”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司空韬“你且先看一看吧”
将书信拿出来，司空韬一行行看起来，面上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到惊讶，最后他震惊的抬起头，看向司空凡“三哥，这……她……”
司空凡负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天阑四年，是父皇初建天阑朝最不稳固的时期，那一年的那场文字狱，死了不少的官员，其中的陈家更是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整个家族经历了落狱抄家流放，而那场文字狱的幸存者也是所剩无几。”
听着司空凡的叙说，司空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司空凡说的，可是这眼前的一切却都证明着他现在心里的那个想法。
“当初你拿着那半块玉佩托我找到它的主人，如今也找到了，就是陈家之物。”司空凡转身间司空韬不说话，他轻挑眉眼，了然道“见你如此的神情，不用多问也知道当初是谁将这半块玉佩交给你了。”
“三哥……”
“十弟，如今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司空凡来到司空韬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旦傅南兮的身份被他们发现，谋逆罪臣之女，再加上当初为了她能名正言顺成为你的正妃而造了假的身份这一欺君之罪，凌王府甚至是靖王府和田将军府都会受到牵连。”
司空韬的双唇紧抿，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只剩下一脸的青白，他知道若是傅南兮是陈家之后这件事情被司空硕、司空晗他们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死不要紧，他司空韬并不怕死，可是元佑怎么办，整个凌王府怎么办，还有三哥，他不能连累了三哥和田老将军一家。所以，此刻的司空韬虽是满心的凄楚，却也哽咽的开口道“三哥放心，老十知道该如何做。不过，还要烦请三哥帮老十的忙。”面对着司空凡眼中些许的疑惑，司空韬将那封书信紧紧的攥在手中……
当晚，司空韬看着傅南兮哄元佑的时候，他忽然问道“南兮，你可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傅南兮抱着元佑，抬头看向了司空韬，见他点头，傅南兮认真的想了想，烛影跳跃之下，她盈盈荡出一个笑容“有啊，我想去天阑寺为你和元佑祈福，然后再去姻缘树上系上咱们两个的名字，还有和你一起去放风筝，赛马，去落仙湖划船。最重要的，就是希望找到我真正的家人，知道我的身世。”
也不知是司空韬多心还是怎的，他觉得当傅南兮说最后一句话看着他时的神情让他捉摸不透，似乎感觉傅南兮已经知道了今天他和司空凡的谈话一般，还未等他问她今日有没有听到什么的时候，傅南兮却换了神情，一副泰然的继续低头哄着怀里的元佑，“还有最后一个，就是希望我们元佑健康平安的长大。”
之后的几天，司空韬特意推了诸多的事务，带着傅南兮去放风筝，去赛马，去划船，在姻缘树上系上了写有两个人名字的红布条，可从去了天阑寺回来后，凌王府中便传出凌王妃染了病，据说是因二人从天阑寺回来时遇到了一群逃难的难民，凌王妃见其可怜便给了银两，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凌王府上下也被司空韬下令封了起来，不准外人进，除了让管家出外请太医回来外，府中人也不得出府半步。
当司空凡在凌王府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厢房门外后，管家行了礼便退下。司空凡推开房门，昏暗的房间被门外撒照进来的阳光填满，随着门被关上后，又恢复了没有一丝阳光的昏暗。
司空凡走进房中几步，看着床边背对自己而做的人，沉吟了一会儿，司空凡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寂静，“擎苍已将事情办妥了，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已经不能再开口了。”
床边坐着的人似是一夜未睡，开口时声音中似带着些许的疲惫和沙哑，“三哥的人办事，老十放心。”
敲门声响起，随之管家的声音在门外说“殿下，小世子的乳娘说小世子一直啼哭不停，还请殿下去看一看吧。”
司空凡听了之后看向司空韬，可司空韬却似没听到一般，仍继续握着床上躺着的人的手，不为所动。
管家在门外又喊了两声，不见司空韬回话后，似是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
司空凡走上前，在司空韬背后两步距离站定，“十弟，你这几天可有去看过元佑？”
“元佑有乳母和府上的丫鬟照料。”
“可毕竟元佑还小，你……”
司空凡的话没说完，便被司空韬打断，他抬手为床上的人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目光也一直在她脸上盘桓，“三哥拿来的定颜丹很奏效，这几天南兮的面色仍旧是这般，身体也不曾僵冷。”
“十弟，三哥知道你难过，只是元佑已经失去娘亲了，你更应该多疼爱他多照顾他。”
“三哥放心。”司空韬的目光已变得有些恍惚，可仍旧是向着傅南兮，“我只是这几天想一直陪着南兮。”
听着身后司空凡的叹息声，司空韬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从天阑寺回来的那天。
与傅南兮坐在饭桌前，侍女将最后一道菜布好后，花莲站在一旁道“殿下，今天这好几道菜都是王妃亲手做的，王妃为了殿下可是学了很久的。”
可司空韬听了之后，没有面露喜色，反而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边摆放的酒壶，面上闪过一丝愧色。
“怎么了？”傅南兮抬手握住司空韬放在腿上的手，明显的感觉到司空韬的手抖了一下，司空韬回过神来，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没事。”抬头看向屋内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我和王妃两个人就可以了。”
当屋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傅南兮面对一桌子的菜，她笑盈盈地道“小爷我从来都没做过菜，从前师傅说我手笨，偷东西学那么久学不会就算了，就连做菜也是学不会。你可是有口福了啊，连小爷的师傅都没吃过小爷做的菜。”
面对着傅南兮的笑容，司空韬心中忽然一动容，他勉强一笑，一边拿起酒壶准备倒酒，一边道“那今天，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了。”
傅南兮的目光停驻在面前已经被填了酒的酒杯，忽然道“桃子，你爱我吗？”
司空韬刚要为自己添酒的动作生生顿住，知道此刻傅南兮已侧头看向自己，司空韬沉默了半晌，司空韬握着酒壶把的手轻微动了一下后，神色变得坦然，这一次的笑容他没有任何的勉强，“爱。”
没有看傅南兮的司空韬错过了傅南兮眼中的那一抹诧异。
再对上她的目光时，傅南兮的眼神中已是一番平静，拿起酒杯，司空韬与傅南兮道“南兮，这辈子，我司空韬只爱你一人，所以就算是死，我也定会陪你。”说完便一饮而尽。
傅南兮没有回答，只是木木呆呆的将杯中的酒也喝了下去。
将酒杯放下，司空韬看向那一桌子的菜，眼里噙着笑“做了这么多菜啊，让我来尝尝好不好吃。”说完便拿起筷子夹起其中一道，可刚要放进嘴里却被傅南兮阻止了
“等下。”面对司空韬的疑惑，傅南兮展颜一笑，“第一口应该小爷吃，你喂小爷。”说完，傅南兮就张开了嘴，“啊~”
司空韬的笑容又是从前那样的宠溺，“好。”将夹起的菜递给傅南兮喂她吃下“好吃吗？”
“好吃”
可司空韬刚要再夹菜想自己尝尝的时候，傅南兮拽回他拿筷子的手“桃子，小爷忽然想吃咱们成婚那天你给小爷做的面了，你做给我吃吧？”
司空韬眸中微讶“现在？”
傅南兮点点头，“对呀，小爷现在就想吃。”
“……好”
就像成婚当日一样，厨房内只有他们二人，司空韬和着面，傅南兮站在他身后“桃子，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给小爷做过饭，从前师傅只盯着小爷武功，平时根本就是粗人一个，只知道自己喝酒。但是，那天晚上你做的面是小爷吃过最好吃的。”
听着身后傅南兮的话，司空韬的眼中水雾愈盛。
“能遇到你，小爷真的觉得是上天眷顾小爷我……桃子……你记得，元佑每天午后都要午睡的，不然他就会哭闹，夜晚也喜欢踢被子，你要多提醒乳母给他盖被子……还有他不喜欢那顶老虎帽，以后……别给他戴了……还有你，军营中再忙，每天带兵操练完也要记得吃饭……”
似乎听出身后人声音中的不对劲，司空韬转身看向傅南兮，哪曾想傅南兮的胸前的衣襟上已经染了血渍，此刻又是呕了一口血后再无法站稳的倒了下去。
司空韬连忙上前一步抱住她，两个人一同摔坐在了地上。
手中沾了傅南兮吐出的血，司空韬震惊中掉下忍了很久的眼泪，“怎么会……”
傅南兮唇间抿出一丝笑来，“怎么会我毒发你却没事吗……”
“南兮，你……”
“没错，小爷一早就知道了……那日你在书房和三哥说的话，小爷我都听到了……本想着你这个杀千刀的竟想杀了小爷来保其他人，那小爷就杀了你……所以，三哥给你的毒药早就被小爷掉包撒在了那些菜里……”
司空韬眼中复蒙上了一层震惊，难怪刚才自己要吃菜，她拦住了自己，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察觉。“原来你都知道了…”
傅南兮费力的抬起手抚摸着司空韬的脸颊，“傻瓜……小爷可是偷进天下宝贝，那鸳鸯鸩壶小爷会没见过吗？方才小爷分明瞧见你给自己倒的那杯也是毒酒……你想和小爷一起死吗？”
眼泪再也无法忍，一滴一滴的从司空韬那双桃花眼中流出，滴落在傅南兮的额上、脸颊上，“三哥从小待我便很好，他是要坐上那位子的人，我不能连累了他，可我也不想对不起你。如果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不……没有了小爷，元佑就是你活下去的意义……”傅南兮强忍着腹中那如刀绞般的疼痛，笑容如初，“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元佑……等他长大后，不要告诉他他的娘亲是一个偷盗之人……”
“我知道，我会告诉他，他娘亲是一个活泼可爱的人，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是爱他和他父亲的人。”
傅南兮满意的点点头，她张了张嘴，司空韬了然的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只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说“小爷这辈子偷了那么多东西，每次都还了回去，可只有一样是想一直独占的，那就是……桃子的心……桃子，答应小爷，以后不准给任何人做那碗面，因为……那是只有小爷才能……”
耳边没了声音，司空韬不敢低头去看，只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额头“好，我答应你。”
那一天，凌王府内还未引起躁动，便被司空韬压制住，将见到此事的侍女下人全都秘密的撤换了，更是吩咐管家封府，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凌王妃染了病。
司空韬知道，司空凡在走向那位子的路上，不能出一点差错。纵然封了知道陈家这件事情所有人的口，难免有疏漏，为了万无一失，司空韬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这个秘密的源点消失。
就像他说的，司空凡自小对他十分好，他不能阻碍司空凡，更不能连累司空凡。所以，他打算亲手送走自己最爱的人。
但当自己看到傅南兮为自己做的菜后，他动容了，心中开始愧疚起来，明明傅南兮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成为这条路上的牺牲品。忽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既如此，不如自己陪着她一起死吧，整个府中，自己的心腹和管家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相信三哥能够处理好之后的事情。
而当傅南兮问自己爱不爱她的时候，司空韬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于是他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将酒壶把上的机关也转回了有毒的那面。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傅南兮会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将毒掉了包下在菜里。
如今，司空韬看着衣冠整洁躺在床上的傅南兮，他几日不曾落下过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三哥，我对不起她……她就连临死都在爱着我，可我却不能在她死后让她安息，只能让她先躺在这里……三哥，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就像被人用刀子割一样的痛。”
看着司空韬从声声抽泣变成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司空凡想起自己在失去鱼尺素时的心痛，眼中也是一红，随后想起擎苍查出当初是谁下的手后，司空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的声音极淡，却蕴含了无尽的冰冷“十弟，你放心，三哥会让他们承受你我所承受的痛苦，千倍，百倍！”
是的，没必要再隐藏了，一再的隐忍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六弟被刺杀即使活着如今也无法再踏入天阑一步，换来的是八弟在战场死无全尸的噩耗，换来的是自己和十弟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的下场！
从今而后，他不会再忍，也不会再让了，他要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他要牢牢的抓住每一个筹码反击回去。
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子，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连续的丧子之痛让司空剑南备受打击，从来都不误朝政的他甚至有好几日缠绵病榻。外界更不知何人传起当今陛下已快要油尽灯枯，储君之位早已定下的传言，由此，襄王司空晗、靖王司空凡皆被传言列在其中。
将奏折狠狠地扔在大堂中央，司空剑南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气火难消，“朕油尽灯枯？！储君之位早已定下？！朕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们便开始替朕决定人选来取代朕了吗！”
满朝文武百官皆跪了下来，“臣等惶恐”
司空剑南的目光在最前排几个儿子之中盘恒一阵，片刻之后司空剑南坐回龙椅上，“传朕旨意，将宫中谣传此事者全部杖责二十，以此为戒，今后谁若再传诸如此事者，朕绝不姑息！”
散朝之后，众人从大殿出来。
“十弟近日气色不佳，凌王妃的事，十弟莫要过于伤心了。”司空晗的话刚刚说完，殿中的王喜便赶出来道“襄王、靖王二位殿下请留步，陛下在勤政殿与二位殿下有要事相谈。”
司空韬瞥了司空凡一眼，继而道“多谢二哥关心了。”
司空晗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后，与司空凡一起随着王喜去了勤政殿，独留其他四人一起走下长阶。
“人死不可复生，十弟还是要珍惜眼前啊”司空硕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面前的路，“元佑尚且年幼，十弟还是早日再择一位…”
话还未说完，便被司空韬打断，“大哥说笑了，元佑虽年纪尚小，可到底也有乳母丫鬟照料”司空韬想起傅南兮下葬那日，元佑啼哭不已，任谁哄都无法停止，直到他将元佑抱起，元佑才算是哭累了在自己怀中睡着。若不是因为这皇权，他何须要痛失心爱之人？脑海中浮现当初那片花海中的身影，司空韬的神情变得柔和，“十弟的王妃，此生只她一人。”说完，对司空硕等人点点头，算是行了礼，司空韬快步下了长阶，扬长而去。
司空勋自觉跟着司空硕他二人也是没趣，只感叹了一句“十哥倒也是个痴情人”之后也先走了一步。
坐在回府的马车中，司空晨见司空硕正闭目养神着，心中有话到了嘴边却一直犹犹豫豫，此刻更是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有什么话就说吧。”
司空晨见他问了，便也不再犹豫，“大哥难道不着急？”
“我为何要着急。”
司空晨不禁眉头一皱，“二哥和三哥最有可能得到那储君之位，这宫内宫外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我觉得这股储君之位的风吹的倒是蹊跷。大哥，要不要去打探一下父皇和二哥他们说了什么？”
司空硕慢慢睁开双眼，面上毫无波澜，“你我都知晓父皇对储君之争最为忌讳，父皇又生性多疑，他必会觉得老二和老三不会蠢到在此风口上让人推崇自己，那么父皇会以为是谁在暗中操纵此事呢？”
经司空硕这一提醒，司空晨也恍悟，“父皇会觉得，是大哥。”
“所以今日王喜在咱们几个面前将老二和老三带去勤政殿，那是父皇在试探。此刻咱们若是真的去打探消息，只会让父皇认定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是我。”
司空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最后本有些浮躁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那我们，只有静观其变了。”
二人不再谈论什么，车内一瞬间变得沉寂，司空硕看着那随着马车的颠簸和吹过的微风而拂动的车帘，心中不禁浮起一丝难言的不安。
连续几日，司空硕手下的官员频频出错，在朝堂上被司空剑南训斥，更有两三名官员连降三级，贬到了地方做官。司空硕在朝中的势力在以一种诡异且让人措手不及摸不着头绪的速度削弱。
下了早朝，司空凡路过礼部侍郎苏铮身旁，“听闻苏大人家中有一亲戚是走商路的？”
苏铮被问的一愣
“这经商之人，来往的账本可要保管妥当了，不然对不上账目就不妥了，你说呢？苏大人。”
苏铮被司空凡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尽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才笑道：“多谢靖王殿下挂心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靖王府的密室中，随着石门一开一合，擎苍走到了司空凡身侧“殿下”
“拿到了吗？”
“拿到了”说着，擎苍从怀中拿出了两本册子“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掉了包，一般人不会有所察觉。”
司空凡将那两本册子接了过来，翻了几页。白日里他那样提醒苏铮，苏铮心虚多疑，定会去确认账本是否安全。再让擎苍暗中跟着，将账本掉包。
从账本每页的夹层中将信件一封封取出来，司空凡看着上面的内容，果然，苏铮利用身边的亲信经商之路来与燕韩通信来往，苏铮的礼部又是司空硕手里的，那么......当初司空兴无故被困，最后惨死，想来和司空硕拖不了干系。
“大哥啊大哥，这次通敌的罪名，可是够你受的了。”手指抚摸着信中落款的那个标记，司空凡眼神变得冰冷。
是夜，司空硕站在无一盏灯照的书房中，面对身后跪在那里的童素衣，想起当日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晚......”
“那晚殿下喝多了，素衣将殿下扶到床上，殿下便睡了。”童素衣抢着回答。
司空硕转过身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盘恒片刻后移开。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司空硕开口“你离开吧”
“是，素衣告退”
“我是说”他的声音让她起身的动作一顿，又跪了下去听候“从今而后，你不用再为我做事了。”
童素衣一愣，她抬头看向司空硕，此刻他的侧脸在窗外月光的照应下，还是那般的冷漠，可是却又多了一丝什么。“殿下......”
“本王不喜欢与棋子牵扯过多，离开后你若是对外多说半句，本王定会亲手杀了你”司空硕背对着她，从始至终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趁本王还没反悔，滚。”
童素衣攥紧了衣角，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自己就是他要利用的一颗棋子，一颗为他去杀人为他去做任何事情的棋子，可是当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会疼的。
“多谢殿下，素衣告退。”
听到她离开的声音，司空硕仍旧没有回头，如今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在冲着他而来，明明知道是谁在针对他，可是却抓不到一点点的线索。
这个夜晚太过于平静了，平静的让司空硕心里渐渐的升起不安。他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他更不喜欢这种慌乱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