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散去后,夏侯韬才让宁睦遥另外沏了一壶茶。
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让宁睦遥替他揉着肩膀,夏侯韬闭上了眼睛,道:“脸还痛吗?”
宁睦遥手上不停,慢慢接口道:“痛。轻墨手劲真大。”
“她那一巴掌看来是用尽了全力吧。”夏侯韬放在茶盏,唇角扬起,“你这爪子够厉害的。”
知道夏侯韬是说她有本事把轻墨惹到这份上,宁睦遥转了转眼珠子,低声笑了:“王爷是说睦遥揉得舒服?要重能重,要轻能轻,王爷觉得舒服就好。”
夏侯韬笑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王爷。”打破沉默的是宁睦遥,她轻轻唤了声,“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朝中有些事耽搁了。前线又有军情报回来。”夏侯韬顿了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道,“平叛很顺利,庭宴说大约再半个月就能回京了。”
听到那个名字,宁睦遥的动作停了一下,她观察了夏侯韬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手劲的停顿。宁睦遥平稳下情绪,说:“再半个月就能回京了啊……王爷一定很开心吧,平叛能够顺利。”
“顺利是应该的。”
昭国的军队比对方的起义军强大太多了,若非开局的作战不利使得昭国失去了很多机会,也不会让夏侯韬派出黎庭宴。黎庭宴在挽回局势上花费了一些时间,战胜后的一系列收尾工作也要他督阵,这才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回来。
夜已经很深了,幽黄的灯光中,夏侯韬并没有注意到宁睦遥的表情。
宁睦遥微微阖着眼睛,她不知道黎庭宴回来之后她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又会对她此刻的身份有多少惊讶。
宁睦遥只是知道,她躲不开黎庭宴,因为他是夏侯韬的左右臂膀,要打击夏侯韬就必须对付那个说要带她离开西施殿的男子。没有别的路可选。
之后的三四天,夏侯韬变得格外忙碌,经常到半夜才回府。
宁睦遥一下子变得空了起来,偶尔去书房翻几本书看时遇见轻尘,也是各看一眼互不说话。轻尘不比轻墨,不是容易挑拨上火气的,若没有绝好的机会,宁睦遥不想轻举妄动。
“宫主在这里呀。”
听见声音宁睦遥抬起头来,一见是高氏,她便放下书,道:“高嬷嬷找我有事?”
高氏走上前来,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好不容易开了春,这几日天气也好,院子里的桃花开了,惠夫人来请宫主一块过去赏花。”
“王爷那里呢?王爷之前交代过惠夫人……”
见宁睦遥为难,高氏又道:“宫主放宽心吧,自然是王爷准了惠夫人才来请的。宫主换身衣服就随奴婢过去吧,三位夫人都在呢。”
听高氏这么说,宁睦遥也就应下了,换好衣服叫上寒姑一块去。
地点是在湖边的亭子里,桃花开得正艳,花瓣落在水面上,随着湖水慢慢浮动。
“瞧瞧我们踏花而来的宫主,真是连脚步都沾了香呢。”臻夫人先瞧见了宁睦遥,笑道,“宫主快些,马吊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让三位夫人久等了,是睦遥的不是。”
刚坐下打了两圈,就见一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附到许氏耳边说了几句。许氏闻言愣了一下,复又冲那婢女点头,得了令的婢女又赶紧回去了。
“这马吊是打不成了,先收了吧。”许氏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遗憾,“好不容易请宫主过来,这下子是泡汤了。”
“怎么了?好端端得不打了?”臻夫人似乎是在兴头上。
“德兴候的夫人和小姐来了。说是来串门子,谁晓得是为了什么事呢!”
听许氏这么一说,邓氏细长的眉毛皱了皱,淡淡道:“要算起来,我和侯爷夫人也算是远亲,但我还在娘家时两家就几乎不来往……”
臻夫人闻言咯咯笑了一会,又突然啐了一口:“佳夫人进门晚才不知道,我和惠夫人可清楚着呢。定是家里的小姐到了年纪要寻个好夫婿,东挑西挑又把主意打到我们王爷上头来了。管你是近亲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有点身份的又能拉上点关系的,都会来走这么一趟的。原先还有几个一品大员家的呢,可是当着惠夫人的面连不要平起平坐做侧妃,甘心当妾的意思都露出来了。”
邓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侯爷家的小姐总不会说愿意当妾吧……”
“谁晓得!难道她们没听说王爷如今宠着宫主?而想着往这里塞人啊。”臻夫人转头对宁睦遥道,“宫主可别走了,赶紧把人打发掉,我们继续打马吊。”
宁睦遥原就想走,听臻夫人这么说,又看了有些深沉的许氏一眼,突又明白了什么。许氏不会好端端地请她来看花打马吊,那侯爷夫人就算再急着嫁女儿也不会不递个帖子直接上门来,怕是早就说好了今天来的,而自己就成了她们打发人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