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睦遥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寒姑瞧着她精神不好却也没有多问,催促着她洗漱更衣吃点点心垫肚子。
待用过午饭后,宁睦遥叮嘱宁睦远乖乖在房间看书写字后,由马氏领着去了夏侯韬的书房。
夏侯韬在看军务的折子,头也没抬,吩咐了一句“研墨倒茶”之后,又埋首工作起来。宁睦遥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满上热茶,见砚台里的墨还足够,也就没有磨,反而是打量起书房来。
这是她第一次能够好好打量这间房间,满是书的书架,挂在墙上的剑没有染灰也没有过多的装饰纹路,看来是日常练习用的,内屋有一张软榻,收拾得很干净,似乎夏侯韬平日几乎都在书房休息。
房间很朴素,让宁睦遥忆起了对王府的第一印象——与奢华的西施殿截然不同,虽然它们都属于夏侯韬。
宁睦遥看向夏侯韬,昨夜反常的情绪似乎消失了,独独在眉眼间留下几分疲倦,大约是没有歇好的关系。
桌面上摊了不少折子,有一些是刚批过的,在等墨干。
夏侯韬也觉得它们碍事,道:“干了的就收起来。”
宁睦遥挑眉,没有应声,手却不停,用小指指尖试过墨后,就把干的收了起来。折子里重要的部分夏侯韬都做了标记和批注,宁睦遥只要看上几眼就能明白折子的内容,这些关于军情民生的东西,夏侯韬毫不掩饰地摊到了宁睦遥面前。
宁睦遥心里冷笑,夏侯韬果真还是这样,他根本不担心也不惧怕宁睦遥的小动作,就像笃定了宁睦遥就算知道了他的用兵之策也不会添上一丁点麻烦一样,自负得让宁睦遥牙痒痒。
宁睦遥留意到了一张折子,是黎庭宴写的,说了前线的战况,字迹英挺潇洒,透过这字仿佛能看见黎庭宴的人,月夜琼宫前,策马离去的少年,那一番话音犹在耳,那般神情不由让宁睦遥叹气。
也许是盯着这折子的时间长了,也许是边上人听见了宁睦遥的低叹,夏侯韬抬起头来,入目的是宁睦遥微微蹙起的眉头。
“怎么?这折子不妥?”
夏侯韬突然的出声让宁睦遥回过了神,她摇摇头道:“妥还是不妥,睦遥并不懂。只是因为认得参将,才多看了几眼,看来平叛挺顺利的。”
夏侯韬没有追问,喝了口已经放凉了的茶水,继续批着折子。
因为庆成帝从不理朝政,独揽大权的夏侯韬等于成了昭国的统治者,又要领兵出征,并不轻松。
宁睦遥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宣平帝小时从未学过治国之术,登基之后难免困难重重,幼时她也曾听宣平帝自嘲过并非是个好皇帝的材料,且治国需要体力精力,宣平帝即使有心从头学起也是力不足。唐皇后懂得多,也被这担子压垮了。天家无寿,倒是真话。
这般想着,她不免佩服起夏侯韬来,他自小学习的治国之术应该不多,在无能的庆成帝登基后,他需要学习多少才能有今天的才能?练就铁打一样的身子又要多少努力?
之后的一旬,宁睦遥每日下午都到书房陪夏侯韬批折子,这样的日子不算难熬,却也难免让她心急,机会并不容易寻得。
这日天气挺好,日头温暖,已有了春天的感觉,夏侯韬心情也不错,休息的时候和宁睦遥随意说了几句,很家常,没有争锋相对没有试探,就好像相熟的好友。
“帮我按按肩吧。”夏侯韬似乎累了,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抬手慢慢揉着晴明穴。
宁睦遥应了一声,站在椅背后,轻轻捏着,指腹隔着衣服能够察觉到对方肩部肌肉的僵硬,夏侯韬很享受,身子放松了很多。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宁睦遥觉得她此刻弯下身子附在夏侯韬耳边说些什么那人都不会特别防备她,于是她慢慢低下身子。发丝落在夏侯韬脸上让他觉得有些痒,但他没有阻止的态度让宁睦遥放大了胆子。
“王爷……”
宁睦遥刚轻轻念完两字,书房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女子冲了进来。
这下不但是宁睦遥直起身,看着来人皱起了眉头,夏侯韬也来了火气,他瞪着那女子道:“谁告诉过你可以未经允许进来的!”
那女子抿抿樱桃小口,望向夏侯韬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王爷,没有急事,轻尘哪有这个胆子呀!刚刚奴婢和轻墨在池边聊天,正巧遇上惠夫人和臻夫人。王爷也晓得臻夫人和轻墨从来都不对盘,吵起来了,推拉之间把惠夫人给撞到池子里去了。惠夫人喝了水受了惊吓,王总管去请大夫了,轻尘就来寻王爷了。”
夏侯韬听完哼了一声,转头对宁睦遥道:“今天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慧娘。”
说罢,他起身走出了书房,轻尘跟上去之前,面朝着宁睦遥再无刚才委屈神态,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眼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