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时候那条回家的路。
他在路边买了一串糖葫芦，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一边从破旧的帆布包里翻找零钱，一边跟他说：“俺家的糖葫芦可好吃哩！”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外面包裹的那层糖衣，笑眯眯的接过老爷爷手里的零钱揣在兜里，一蹦一跳的往家走。
今天去顾园，爸爸背着那个凶女人偷偷塞给他几张崭新的十块钱，让他买零食吃，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每次去找爸爸都能拿到好大一笔零花钱。
走着走着鞋带松了，他把糖葫芦含在嘴里，蹲下身子系鞋带。
忽然，前方砰的一声巨响，漫天的烟尘如四射的烟花飞散开来，卖糖葫芦的老头连忙推着自己插着稻草人的自行车远远的避开。他看着前方像被抽了筋骨一样坍塌下来的房屋，愣了两秒，不管不顾的拔足狂奔。
“哎哎哎，危险，危险！”卖糖葫芦的老头焦急的喊着，他仿佛听不见，手里的糖葫芦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平时十几分钟的路忽然变得无限长，他跑了很久都没有跑到终点。最后，路人抱住他失控的小身子，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亲眼目睹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小手伸着，哭的嗓子都哑了。
再也不会有人温柔的抚摸他的头顶。
梦里的感觉如此真实又刻骨，他忽然又变成了围观的路人甲，看着那个孩子绝望的伸着小手，不断地喊着：“妈妈，妈妈……”
他开始迷茫，开始害怕，开始觉得窒息，觉得寒冷。
睁眼是宾馆雪白的墙壁，厚厚的窗帘拉着，屋里透进几缕昏暗的光，他头疼欲裂，终于意识到自己感冒了。
随便裹了一件外套出门，在楼下碰到了站在晨曦中抽烟的顾长生，脚步一顿。他显然也看到了他，面色严肃的将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子捻灭。“真是让我好等。”
他注意到地上已经凌乱的丢了十几个烟头，说明他在这里守株待兔很久了，不由玩味的勾唇笑了笑：“怎么，三年不见，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叙旧？”
顾长生盯着他看了两秒，沉声开口：“你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亦盯着他，眼里闪动着得意的光芒，并不说话。顾长生的耐心尽失，“不要再用这样卑鄙的手段，牺牲一个白晴还不够么？”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他内心最隐秘的伤口，胸口的钝痛提醒着他血淋淋的过去并没有翻篇。他嗤笑一声：“牺牲？”
顾长生摇头叹息：“你还是执迷不悟。白晴死了，爸爸也死了，现在整个顾家空荡荡的毫无一丝生气，你的报复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他这种圣母玛利亚的口气让顾文佑嗤之以鼻，他绕开他往一边走。
“别伤害她，她对当年的事情并不知情。”顾长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语调沧桑，浸满无力。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步未停的穿过马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