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噩梦惊醒了,回家的这些天,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睡梦到了半途就已然被噩梦打断,因而结束。
而且刚刚躺在床上时根本没有睡意,翻来覆去,都在纠结那个梦,必须服下安眠药之后,才能勉勉强强的睡着。
重复了好多天了,眼里的血丝正是因为失眠而来的,今天又是这样,惊出了一身汗,后背都湿透了,她再没了想睡觉的想法。
林冰霞匆忙下床,穿上拖鞋,先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拾起,轻放到床上,铺平,然后开灯,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一块表。
凌晨三点!
她知道即便再次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床,不睡了。前几天已然尝试过了,躺下去也只能无聊的翻来覆去。
凌晨时分,非常安静,没有人声,在家中也听不到虫鸣声,只有她一个还睁着眼睛。耳边回荡着一秒钟响一次的闹钟声音,空虚得让人发寒,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
滴答滴答……
这样的声音会响一整天,一直可以伴她到天明,一直可以到黑夜结束。
她只觉夜好凉!
夜之凉~
穹之寒~
夜何其的凉,天空何其的冰寒。
空洞的瞳孔中映出台灯白色的强光,有些刺眼,她抬手关了它,黑色的瞳孔就回到黑暗中去吧!现在你毫无用处。剩下的就是完全的黑夜了,没有任何灯光。
只有无声的人儿,静默着发呆。
离开黎旭的一周时间,她瘦了一圈,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吃饭时,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本就很瘦的身体更瘦了,也许比之笛影也不遑多让。
做事时总是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发起呆,要父母提醒,才记得继续动作。
隐约觉得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想要找回来,却不知该怎么进行。
失神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要想什么,是很可怜的吧!
但她能怎样呢?无可奈何,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那该怎么弥补呢?
最为操心的就是她的父母了,看着女儿一天一天变瘦,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心疼的,心酸亦有,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安慰她,却只会收到一句话“没事儿。”和一个勉强的笑。
说起来,被黎旭开除以来,这么多天过去,她的父母一点都没有怪她,在她回到家的那一刻,仿佛还松了一口气,不仅没有责怪她,还急冲冲的帮她接过行囊,她的母亲最为激动,一把抱住她,然后又抓住她的手不肯放,直到去做饭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即便在厨房,也要时不时透过缝隙看她几眼,非常贪婪,仿佛以后再也见不到一样,简直和她离开那天一模一样。
解释为单纯的溺爱,太过牵强,貌似不是这样的,但又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那天的晚餐特别丰盛,父亲和母亲都在笑着看着她,让她多吃一点。
非常奇怪,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她的父母完全没有女儿被开除所带来的悲伤和责怪,除了关爱还是关爱,膨胀得过分。
不过林冰霞没有细想,来不及细想就已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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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冰霞慢慢站起来,轻手轻脚的,不敢惊扰了熟睡的父母,独自把房门关上,来到阳台,轻轻靠着护栏,抬头凝视夜色。
乌云各种形态,自由游荡在空中,“成群结队”,挡住大半月亮,仅有少许光亮散出。
好凉啊!
夜晚真的好凉啊!
天空真是冰寒啊!
看着天空,身体受着冰凉侵蚀,却绝不颤栗一丝一毫。
林冰霞两个小小的手掌展开,缓缓升起,掌心对着风从来的方向,凉风穿过指缝,像刷子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皮肤,心也觉痒麻。瘦小身体迎着风,抵御它的寒冷,不害怕着凉,单薄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很容易被寒气穿过,是很冷的吧!却不躲避,主动迎着它。
不知不觉心口被染上同样的温度,一样的凉!
已经离开黎旭了吗?
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永远告别了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校园了吗?
再也回不去了吗?
怅有所失,心好似缺了一块!
可怎么会这样呢?放在以前可是不会有这种心情的,就算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她也没皱过眉头,虽然离开的方式和原因不同,但离开就是离开,她是不会在意那些区别的。
况且——
黎旭虽然美丽,但看得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那么长时间过去,林冰霞早就习惯,已不会留恋。而且黎旭管理向来严格,近乎苛刻,规矩多得要命,平时几乎都没有太多时间离开教室,林冰霞非常反感,更谈不上留恋。
有什么值得让她心口烦闷呢?
是什么?
哦!对了!那里还留有几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还记得她们为自己送别时,伤心流泪,并向自己说了很多关切的言语。
就是她们让自己离开黎旭后魂不守舍吗?
或许是吧!
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和她们在一起时的愉快记忆,留在心的某一个角落珍藏。
不会忘了的!
想起她们,林冰霞薄薄的嘴唇轻微划出一丝微笑,这微笑自然流露,她察觉到了,不过没有发现其背后隐藏的一丝苦涩。
不由分说,她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手指移动,一行又一行熟悉的名字在眼前移动,漆黑的眼球反射出屏幕光亮。
可一直翻到底都没有停下,她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隐约记得像是要给谁打电话的,可在几十个联系人中找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明白到底想给谁打电话。
漫无目的,瞳孔扩散,根本没有集中精神看着手机屏幕。
心中却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答案,异常举动的答案!拿出手机的答案!想要给谁打电话?
没有找到!心空空的,缺失了一块的地方正被灌入冷风,除了空寂什么也没有。
一阵凉风掠过身旁,林冰霞一个激灵,回过神,下意识的看向眼前的手机。
原来手机屏幕早已黑了,亮屏时间结束了好一会儿了,可她没有发现,手指停在屏前三厘米的地方,不进不退,她已发了很长时间呆了。
她轻轻一笑,嘲笑着自己,点开屏幕,再次滑动通讯录中的名字,指尖最终停在写有“迟烨”二字的那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