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蓓把叶浅扶进去,再回来关门的时候,被陆晟站在门口的肃穆样子和复杂眼神惊了一惊,叹一口气定定神才道:“呵,还是给你找来了。”倒也不尴尬,大方地邀他进门。
里间的叶浅,早听到齐蓓的声音,也已经走出来,看到是陆晟,没什么反应,木然地让人疑心,兀自倚着门,也不讲话。
明明是瘦弱到飘忽的样子,可在此时的陆晟看来,却是有意为之的冷漠,“叶浅,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回海陵就不回,你直接讲啊,有必要这样么?”陆晟说话间走到叶浅面前,恍然如叶浅,也能感觉到言语间的咄咄逼人。
齐蓓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想上前去制止陆晟,可想到有些话终究要说明,也不再刻意回护叶浅,又叹一口气,转身躲去厨房了。
“有必要吗?如果我没出来,现在早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了。”叶浅记得齐蓓讲过,陆晟找她找的很绝望,她以为他现在的样子只是太着急了,气自己不告而别,讲的话就比较随意,可万万没想到在陆晟看来就是质疑和谴责。
“我怎样你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承受了多少质疑和压力?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连为了我尝试去接触我爸妈都不愿意?”陆晟的言词更加激烈,眼神也是要洞穿叶浅的样子。
“我……对不起,你们家情况太复杂了,我真的应付不来……”叶浅自始至终没有告诉陆晟她抑郁症发作的事情,更没有提她被他们家太后算计的一节,她的话语焉不详,只是不想挑拨关他们的关系,可在陆晟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任性和逃避。
“是,我们家情况太复杂了,还是那个背个破吉他穿得跟个马猴儿似的小哥比较简单?所以你转头就去投怀送抱?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还记不记得你是陆家的儿媳妇!”陆晟几乎是吼出这些话。
齐蓓在厨房都感觉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赶忙走出来,想替叶浅解释,是因为她走不了人家才扶她出来的啊!可没等齐蓓讲话,叶浅就自己承认了?!
“对!就是吉他小哥比较简单!我就是没有心,我本来也不是陆家的儿媳妇!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原来是陆晟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叶浅,太后那句,“虽然你是陆晟法律上的妻子,却不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这句话简直是她这段时间的梦魇,这里陆晟竟然也要提“陆家”,简直是碰了她的逆鳞——“我自然是配不上你们陆家的,那就麻烦你放掉我吧!”
“叶浅?你连解释都不愿意跟我解释吗?我的到底哪一点得罪你了,你讲出来不好么?一定要这样决绝地伤害一个爱你到发疯的人吗?”陆晟看到叶浅气到嘴唇发白全身发抖的样子,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失控了,可说出去的话再也不可能收回,他也只能尽可能补救。他只不过是被刚才那一幕气急了啊。
“陆教授你指责够了没有,这里是我家,我请你马上出去!”齐蓓看叶浅连话也讲不出,便替她下了逐客令,这个陆晟是有病么,看不出来叶浅精神状态不正常么,还要这样气她,真是白同情他了!
言语之间,陆晟已经被齐蓓死命推出了家门,他刚想解释,好巧不巧电话就响了啊,看一眼手机的工夫,就给齐蓓关到门外了。
等齐蓓转身回看叶浅的时候,她已经蜷缩地蹲在地上咳个不停,“叶浅,叶浅你没事吧?”话音还没落,只见叶浅捂嘴的指缝间有血色漫出。“我的天,叶浅你吐血啦?”齐蓓一跃起来开门去找陆晟好送叶浅去医院,生气归生气,身体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啊。
可开门的时候,连人影都没在了,“怎么会有这样绝情的人啊!”齐蓓对着楼梯间骂一句,而此时的陆晟已经在去机场接嘉宾的路上,怎么也不可能听得到她的声音,哪怕撕心裂肺。
齐蓓只得自己搀起脚下无根的叶浅,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楼下走,这真是齐蓓走过最长的两层楼了……一路上齐蓓还在不断跟叶浅讲话,企图分散她的注意,不让她再晕过去,可叶浅也只开始的时候有些微反应,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直到急诊的医生七手八脚地把叶浅送进抢救室的时候,齐蓓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一个人在外面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找谁来陪她,叶浅这个样子,齐蓓的理智已经完全不够用了,第一选择当时是陆晟,可他刚才气叶浅,还走得那样决绝,齐蓓已经对他失望了,所以只拨了老公的电话。
宇峰刚好的中心医院二期改造工程那边,来得倒快,可齐蓓刚定定神,就被抢救室里出来的医生又吓个半死,“家属在哪里?”
“我……我们。”平日讲话如打枪般爽利的齐蓓,此时也磕绊了起来。“她刚才都吐血了,不会有什么……”齐蓓害怕是什么天降绝症之类,回想起来叶浅最近是苍白的不像……
“这个倒没事,不过是气血两虚,肝脾胃都不和,再加上受到外部刺激……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她现在要做手术,一会儿要签个单子。”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讲起这些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好像开的不是手术单子而是超市的小票!
这边不要说齐蓓,连宇峰都要吓到了好么,“不是说没事么,怎么还要做手术?”齐蓓已经傻在原地了,这句话都是宇峰问出来的。
面前的医生还没来的及讲话,又一个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是直系血亲么,一会儿要签病危通知。”
“病危通知!”齐蓓重复了一遍仍然不能让自己相信,叶浅刚才不还好好的么!“你别着急,听医生说完。”宇峰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齐蓓整个人的重量已经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身上,安慰一声便定定地望向医生。
“也没那么严重啦!只不过刚才询问病人用药史,她讲最近在吃抗抑郁的药物,因为不知道具体剂量,对手术麻醉的要求比较高,可能……”医生想说,“有影响麻醉导致失误的风险,所以必须签字。”可没说完又被齐蓓打断了。
“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逻辑啊!叶浅到底为什么要做手术啊!”
“对不起,病人现在严重营养不良和贫血,有先兆流产迹象,再加上服用精神类药物,孩子没有保的价值。”医生倒是有耐心,也不计较齐蓓歇斯底里的质问,但他这几句话,对齐蓓和宇峰的影响如晴天霹雳,两个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医生看他两个只顾发愣,也只得告诫一句,“这样,你们商量一下一会儿谁签字。”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