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崇儒坐镇山庄之后,他首先要和几个部门的主要领导见个面、打个招呼构通一下。按说遇这种情况开个会宣布一声就可以了。但是每个领导都有不同的行事方式,朱?是文人,文人做事向来讲究细发。
在朱崇儒的称呼问题上一直存在不同意见,这主要是和老朱在公司的职务有关。他有股分在公司,按说应该叫股东,股东嫌小,叫副总也行啊!副总不好听,直接称朱总就是了。
老板武中强就是这样认为的,说朱县来公司工作了,就称朱总吧!
老朱摇手道:“不行不行,不能称朱总,以后姓朱的不能称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我是绝对反对称我为朱总的。”
至于叫什么,朱崇儒自己也没拿出自己的“管窥之见”。别人又不好乱发言,所以这事就成了列国之争。有叫朱总的(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不让叫朱总),有叫朱县的,有叫朱掌柜的,还有叫朱老师的。最后老朱一拍手,说:“好,我以前当过老师,以后就按老师称吧!”
这事才算初步定了下来。
大象和蚂蚁见面的机会多了,总有个说法,最起码打声招呼吧!而且蚂蚁又是极为崇拜大象的。于振飞老远就站定了位置,脸上挂着十二分的虔诚,笑容里绝对没有掺一丝毫的水份,等大象走近了,蚂蚁深深鞠一躬,然后站直身子再敬个军礼,字正腔圆道:
“老师您好!”
这个称呼与官方宣布的无关,朱崇儒本来就是于振飞的恩师嘛。
朱崇儒心头猛觉一热,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倒背着的双手并没有分开来的意思,稍倾,一副法官审案的面孔,问道:
“你是……”
“朱老师您忘了,我是你的学生啊!”
“噢噢,你看我这记性?”朱崇儒抽出一只手轻拍一下脑门子,既矜持而又十分恰当的感叹道,“哎呀,教了一辈子书啊,学生太多,记不住喽,你叫什么名字呀,小伙子?”
“老师我叫于振飞。”
凌冽的清晨,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愣头小子相逢在山庄前的小小广场上,一米八五的小伙一直在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聆听对方讲话,生怕漏掉一个宝贵的字眼。而那位一米六?的长者腰身稍有点佝偻,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气质。他的神态极其高雅和端庄,在和青年谈话的当儿他的眼神始终定格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稍上,仿佛那儿有他研究的目标。
“于振飞于振飞,有影响,有影响,你好像是XX届的学生吧?”朱崇儒并没有因为山乡遇一学生而激动不已,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任教二十年从政十年上台无数阅人无数,不会轻易动容,因而眼前这位和他对话的不是他的学生倒像是一个街上不期而遇的小屁孩。
“朱老师我是XX届的初中生啊,初一时您给我们带了两个学期的课就调走了。”学生认真的说,脸上的笑容仍旧那么灿烂。
“是吗?我实在是不记得了。”朱老师的两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并做出一副转身欲走的姿式。
于振飞突然觉着他曾经的老师好像是伟岸无际、高大地不可仰视的样子。不过也不是盛气凌人目空一切,总之是,总之是……他一副怅然有失、神不守舍,大概是人老了都这样子吧,他想。
小伙子的感觉没有出错,人和人之间其实是有高贵卑微之分的。比如他和他的老师,几乎是不可同日而语,老师的账上少说也有五个亿,而他的口袋里充其量就是上月刚发的五千块(不够这个数了),若论官职老师做过县长,他至多不过是个班长,现在老师不光是在野人庄这一块,就是全公司,老板都要唯一老师之命适从,他则不名一文。不过这已经是不错了,他还能和老师说上几句话,换成别人就没这份福分了。
“老师,几年来我总记着您给我们讲过的课,我也一直在幕临您的字体,哪天如您有空替我看一看。”于振飞为这次巧遇而振奋,一直在那儿忘乎所以的喋喋不休。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老师抽回一只手,抬腕瞅了瞅表,“有空咱们再谈,于定飞同学。”
“老师,我叫于振飞。”
“好好,于正飞,于正飞。”老师走了,他甚至都没有给他的学生挥挥手。
老师已经走出好远,于振飞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就像是铁杆粉丝终于见到了他的崇拜者一般。朱老师这么些年来一直留存在他的心中,是他的楷模和偶象。他不可能要求老师见了他会十分欣喜、如老友相逢一般,那不现实,老师是他的长辈,长辈就应该保有足够的沉稳,不能喜形于色,那像什么样子?
山林中那次和他们巡逻遭遇的巨型站立行走的动物好像怕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当然他们也清楚,那物怕的不是他们而是庄园郎。
庄园郎在他们精心料理下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体重似乎也增加了几两。这已经是给了他们极大面子了,这位贪吃贪睡,能屙能尿的家伙,精神非常旺盛,见人就呲牙咧嘴,攻击性特强。没有一点感恩戴德的样子,不是夜巡队这伙人,它早不知在哪儿消停了,还这么嚣张?老姚头说的当年顾阿康得到的那只庄园郎的堂叔或是大爷什么的,人家多有情有义啊,哪像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也是活该,它不安分守己,总是与人做对,结果就是一直在笼子里关着。
巡逻队的工作照常进行,因为暗中多了一个号称野人的凶猛野兽,所以大家的心总是悬着的。每到拐角、黑暗处,免不了战战惊惊,左顾右盼。好在怀里抱着个铁笼里,笼子里关着未加冕的兽中之王,大家坦然了许多。不过,这也不是常久之计,庄园郎不是久居笼中之物,早晚它要回归它的莽莽林海之中,那时巡逻队没有了壮胆之物,莫非要集体辞职逃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