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土路上扬起尘土,十几只脚步轻重不齐的马匹刚刚奔走而去,领头的黑马上,一个年轻的男子衣冠凌乱,刚毅英俊的额角浸出汗滴,顺着脸颊滑下,腰间精致的玉佩标志着男子高贵的身份,他左手握紧缰绳,而右手却是执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宝剑,他用剑身策马,已经在马臀上打出血淋淋的一片模糊,可怜的黑马,边嘶鸣着,边全力前驱。
“太子!这已经是燕国的境内了!”他身后一个侍卫大声的呼喊着,年轻的男子微微侧头,已经跑了三天三夜了,人累了,马更累,再这样跑下去早晚会出事,还好已经到了燕国的境内,那些人,应该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要坚持到城市里,就有回转的余地。
“不要放松警惕,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驾!”年轻男子说着,手上又下了狠力气,这次,黑马再坚持不下去了,虚弱的一声嘶鸣,黑马向前跌倒在地,寸劲将男子狠狠摔在地上。
能听到右腿骨骼“咔嚓”一声脆响,怕是右腿摔折了。
“额…”摔在地上的男子抱住右腿的小腿闷哼了一声,其他随从的侍卫都立即勒马下来,又有几匹马累的倒下了,来不及顾及这些,他们赶忙慌张的在男子身边围成一个圈,将他围在中心,为首的,穿着将领铠甲服饰的四十岁上下的将军上前,就地拾起一些杂草丛中的树枝,捆在男子摔折的小腿骨上,将衣袍上的布撕成条,紧紧的绑着树枝捆在男子的小腿上。
“太子,让几个人护送您先走,我带几个人引开追兵。”中年将军坚定的说道。
“不,聂将军,我绝不能抛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年轻的男子抓住聂将军的手臂。
能听到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随从的侍卫冲过来禀报。
“太子,他们追上来了!”
男子握了握拳,右手摸过摔下马时落在杂草里的剑就要挣扎着站起来。而聂将军按住了他的肩。
“太子!只有您活着回到国都,越国的未来才有希望!”他坚定的看着那个男子,而男子怔怔的望着他,他知道,他什么都明白。聂将军缓缓起身,而男子用剑尖抵着地,他心中憋着苦闷,吃力的站起来,面对聂将军,咬着牙,忍着剧痛,直直的用左腿单膝跪下去。
“我程颐,一定…”接下来的话程颐没能说出口,却尽在不言中,只是片刻的沉默。
“三日后,在燕国的月城,若是太子没等到属下,就赶快联系闫先生,他定能设法帮助太子脱身!”聂将军对着程颐跪下,深深叩了一礼,“太子,属下在您小时候就跟从您的身边,深知您的厚德品性,请您,带着我们全部将士的祈盼,一定活着回到越国,承继王位!”
赶忙的,聂将军带着几个侍卫骑上还坚持站着的马,试图将追兵引开,剩下的侍卫架起程颐向林子深处走去,要赶忙走到城市去,那里一定有更多的希望。
风和日丽,这个词语,最适合今天灿烂温暖的春日,远远看见一队执着仪仗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向西前进,马车里,霍灵轻轻打开一只锦盒,里面放了一个硕大的夜明珠。
“这就是母后送给静芜公主的礼物?未免单薄了些吧。”霍灵拿出来捧在手心里看,坐在一边的霍寻从她手里拿过来,一边摆愣着一边说着。
“你可不要小看了这颗夜明珠,当年齐国兵败,那么多金银宝珠送到燕国,最最贵重的就是这几颗夜明珠了,齐国沿海,这世上最好的夜明珠都在齐国,而其中的珍品只有三颗,一颗在齐国王宫里当宝贝似的放着,剩下两颗送到了燕国,这就是那两个中的一个。”霍寻一副老夫子的样子说道着这夜明珠的来头。
“那另一颗呢?”霍灵笑着问他。
霍寻一副很是可惜的样子“嗯…年前的时候被我砸了…”
想到这里,霍灵想起来除夕那天晚上,霍寻愤怒的用拳头砸着宫墙的场面,她突然有些不理解,很少请求父王的母后为何劝父王答应二哥送自己去昌邑的请求,其实,父王对母后的请求从来没有拒绝过,只要母后开口,无论请求什么,无论多离谱的事情,父王都会答应,只是母后求的太少。她看不懂的是母后的想法,还有,为何母后还要请求,让玉玦王子同行。
“二王子,玉玦王子想要见您!”
外面传来霍寻贴身内侍赵喜的声音,霍寻听到霍寻要见他,犹豫了一下,对外面喊道。
“停车,请王子到车上来!”
霍灵有些意外霍寻的决定,她听到玉玦要进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霍寻看到她的小动作笑了笑,等了一会,玉玦掀开马车的帘子进来了,不算狭窄的空间现在看起来却很是拥挤。
马车里铺着绒毯,绒毯上还放了一张小小的矮案,霍灵坐在正对着门帘的位置,霍寻坐在右边的一侧,玉玦进来,环视了一下,坐在了左边。
“王子有什么事等到晚上到了月城休息再说也不迟,这路上无聊,王子就陪我下盘棋吧,正好灵儿也略通棋艺,我下的糟糕,她说不定还能指点我一二。”从霍寻口中说出这些话来有些滑稽,玉玦听了,笑了一笑,点头答应了。
听二哥提到自己,霍灵有些难为情,这话说起来很矫情,他偷偷的瞟向玉玦,看到他正好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她赶紧别开了,他有看自己每一个让绮梦偷偷送到西暖偏殿的小诗吗?
玉玦和霍寻下着棋,棋盘上黑白两方针锋相对,不相上下,霍寻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而玉玦一直挂着笑容。
在一旁的霍灵未说只字片语,静静看着棋盘上玉玦不时落子的修长的右手,就那样一直看着。
快到傍晚了,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棋盘上的厮杀依旧没有结果。
“二王子!前面马上就到月城了!”外面又传来赵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路。
“我看,是玉玦王子要赢了,二哥…”霍灵在这时插了一句,霍寻抬眼看了看她。
“这可不一定,马上到月城了,这棋还没到分出胜负的时候,玉玦王子,咱们晚上到了驿站落脚,再继续。”
玉玦对霍寻的邀约点了点头,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好像是决杀,又留了出口。
“月城,这名字真美,这里的月亮一定很好看…”霍灵掀开帘子期盼着晚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