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太累,还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雪墨就闭上眼睛微微小睡了一下,月光正好,透过周边的树木形形色色的照在了雪墨的身上,似流水,似月华。
“姐姐……我…我好难受!”迷糊间,格瑞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雪墨怀里传来,雪墨立即从梦中惊醒,用手探了探他的身体,才发现他的全身竟是冰冷的,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哪里难受?告诉姐姐。”雪墨紧紧的抱住格瑞,耳朵贴近他的脸,可他的脸色除了有些伤口以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雪墨总有种预感,格瑞像是要永远离开她了一样,她越想越怕,怕的浑身都在发冷汗,因为刚才就在梦里,格瑞就是这样在她面前慢慢消散,最后,飞灰湮灭。
言曦听到动静,立马下车,星眸看了一眼格瑞之后,表情突然有些凝重:“墨儿,格瑞他好像已经中毒了。”
“你说什么?”雪墨微微呆愣了几秒,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那一定有解药的,对不对?”她抬眸望着言曦片刻,灵眸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和侥幸。
言曦实在是不忍,他知道格瑞对于雪墨来说,有多重要?他曾经许诺过雪墨,他会用一生来保护她的,可是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她的人,现在却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雪墨,你听我说。”言曦将两只手放在雪墨的肩上,强迫她对视自己:“我知道,你的血可以解所有的毒药,但万事都有一个极限,格瑞身上的毒已经侵入他的心脉了,已经无药可解了。”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格瑞看着雪墨,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虚落的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一样,可是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不会的,格瑞,姐姐一定会救你的,姐姐不能没有格瑞。”说着,雪墨立马拿出身上唯一锋利的东西,准备往自己的手腕上割。
言曦一把夺下,一双妖媚的眸子聚集着从未有过的怒火:“墨儿,你要干什么?”
“我要救他,哪怕流光我身上所有的血,我也要救他。”
谁知,那唯一的锋利物也被言曦扔向远处,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能这样让他安静的走,比让他活着更好。”
雪墨看着他,灵眸此刻充满着凄厉与绝望,她紧紧拽着言曦胸前的衣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难道你要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你可知道,他的存在,对于我的意义?所以吻言曦,你根本没有资格?”
说话间,格瑞早已没了呼吸,他就这样,一直在雪墨怀里安静的睡着……
松开言曦的衣领,她冷静了几分,此时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也凌乱不堪,可依旧是极美的。
看到这样子的雪墨,言曦的心像是被撕成碎片了一般。
“噗……”鲜红的血液从雪墨的口里流出,沾了那略微有些苍白的唇,此时更加娇艳,那双灵眸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灵气与光辉,显得愈发暗沉。
紧接着,就昏了过去。
这一昏迷,就是三天。
“巫医,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言曦站在床前,美眸盯着雪墨绝美的睡颜,落地窗旁,唯见他冷然的棱角,和紧绷的轮廓。
“殿下。”巫医恭敬的朝着言曦拜了一拜:“这个微臣不敢妄言,这姑娘的体质本身就与常人不同,按理来讲,她只是气火攻心,只需用药物调理即可,但她伤的是心,除非她自己愿意醒来,不然什么药都是不管用的。”
言曦朝巫医挥了挥手,巫医立马退下,只是临走前又听到言曦冰冷的声音:“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如果让我听到一点风声,唯你试问。”
“是。”巫医抚手一拜,便退了下去。
巫医走后,寝宫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吻言曦坐在雪墨床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既温柔又含情脉脉,对于言曦来说,能够这样陪伴她,对他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墨儿,你知道吗?看见你这个样子,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分担,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样,早已鲜血淋漓,你不愿意醒来,是不愿见我了吗?”
他握着雪墨的小手,用薄唇轻轻吻着,鼻尖处,满是从雪墨身上散发出来的异香,但也只有这香味,还有她鼻尖的呼吸,告诉他,雪墨还活着的事实。
日复一日,言曦除了处理政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着雪墨,又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坐在床边,对着雪墨说话,哪怕她不会回复,只要她能够苏醒过来。
瑞典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这七月的天气,刚好是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言曦刚从外面回来,心想着这么好的太阳,应该带雪墨出来嗮嗮太阳,只是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整个人却都愣在了那里。
雪白的纱窗,带着缝隙所流泄进来的一丝暖意,整个照在了雪墨那一头长发上,她穿了一件雪白的蕾丝衬衫,金光照耀,莹白的肌肤瞬间就像是透明一般,此刻她正背对着言曦。
但即使是一个背影,她却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一样。
言曦没有出声叫住雪墨,她能够再次醒来,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言曦,我睡了有多久?”雪墨并未回头,一双灵眸始终盯着外面的阳光看了好久。
虽然是很平常的话语,可言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也可能是他想的太过于复杂,最后,他如实回答:“已经快要两个星期了。”
雪墨听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因为她此刻是背对着言曦,所以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片刻,她转过身来说:“能带我去看看格瑞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去陪陪他。”
她的脸色显得极为平静,绝美的脸庞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言曦也没有多想什么,就带着雪墨去了。
临去之前,言曦特地吩咐了婢女带了一些比较厚的衣服,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冰陵。
冰陵,那是历代君王死后才能埋葬的地方,位于冰凌山之下,常年积雪成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冰山,上世纪的先祖为了将尸身保存完好,便造了这座冰陵,但能入冰陵埋葬的,就只有历代的君王和王后。
所以可想而知,言曦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把格瑞的尸体存在冰陵的。
打开冰陵的大门,雪墨远远就看到了躺在冰棺里的格瑞,她走过去,灵眸低垂着看那张安静的小脸,目光温柔如水:“格瑞,姐姐来看你了。”
紧接着,她从兜里掏出一种药草,塞在格瑞的嘴唇里,然后对着言曦说:“这是苏罗蒂蔓家族特有的一种草,把这种草含在死者的口中,可以保他们的身体永不腐败,也可以时时刻刻记得他是为我而死的。”
“墨儿。”言曦看着雪墨绝美的侧颜道:“我不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生活在仇恨之中,那样你不会快乐的。”
雪墨轻笑一声:“快乐?从我来到法国的那一天起,就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紧接着,她看着冰棺之中的格瑞,决绝道:“我以苏罗蒂蔓的血起誓,姐姐如果不能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命丧酒泉,不得好死。”
说着,她划破手腕,将血滴在了冰棺上,那血融入冰里,变成了好几朵血花。
此誓一出,就像被定格在命里了一样,苏罗蒂蔓最忌讳的东西,就是用自己的血发誓,因为这样,就是活生生的给自己下了永生咒,然而,她却真的那样做了。
“墨儿。”言曦十分惊异的看着她,她真的要把自己给逼死吗?
他拉住她的手:“你真的要把自己给逼死吗?”
“不是我自己逼我自己,我用自己做赌注,你也该知道,我有多恨她!”她抬眸看着他,眸底全部都是噬骨的恨意,竟连言曦看着都有一丝的惧怕,他怕,雪墨从此以后的生活都会被仇恨所掩埋。
最后,言曦就听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言曦,送我回法国吧,我想把格瑞带回我的故乡。”
一听雪墨要回法国,言曦立马拽住雪墨的手腕,当场就怒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回去,就是去送死?你当初已经为了他,丢过一次命了,就算你欠他再多,现在也算是还清了,难道……你还爱着他?”
雪墨忍住被言曦扯疼的手腕,然后说:“我这次去,不是为谁,而是要去做我该做的事,就算我不回去,他也会马上找到我的,言曦,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皇族的四殿下,我们每个人不能因为自己而忘了所要去做的事情。”
渐渐的,言曦放开了雪墨的手,既然她执意要走,他也留不住她,雪墨只知道以洛斯的能力,很快就会找到她,可是她不知道,只要有他吻言曦在,是绝对不会让她陷入危险的。
“墨儿,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能平安回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
把格瑞的尸体安顿好之后,雪墨便回了城堡,只是刚踏进门口的那一刻,就有很多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将她围了起来,但又很快就散开了。
她今天穿的是她平日里最喜爱的白色冰丝裙,衬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时时微风,带着她身上那一袭的幽香,甚是迷人。
那双极美的灵眸此刻带着一丝冷然,粉唇微微抹起一丝弧度。
而此刻,正好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身影。
走到克里斯的房间,如雪墨意料之中的,克里斯果真就坐在那里等着她,那次,她的血虽然滴在了她的皮肤上,但毒性却比食入口中的要浅的多,况且,有伊萨尔在,即使解不了她身上的毒,却能让她少几分痛苦。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克里斯起身站起,蓝眸里竟然有着无比的快感:“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滋味感觉如何?黎雪墨。”
本想用这种方式能够激起雪墨心底的恨意,却不想她依旧还是那一副冷然的样子在看着她。
“怎么?你也想试一下这种滋味?我确实很不好,在床上昏迷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你伤害了我最亲的人,这笔账无论如何也是要算得。”
她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在细细把玩着,嘴角依旧挂着那漫不经心的笑,但克里斯看着打从心底里发颤。
“我会让你失去你所有你视若珍宝的东西,还记得我说过,即使我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挫骨扬灰吗?”
雪墨慢步过去,寒光略微闪过克里斯深邃的蓝眸,她将小刀慢慢贴近她精致的脸蛋,顺便把克里斯的双手夹在身后,让她半丝也动弹不得。
克里斯全身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雪墨身子微微倾斜,绝美的容颜露出了一个倾城的笑容:“还记得在顶厦大楼,你也是用这样一把刀,想要毁掉我的脸。”
“黎雪墨,你在干什么?”
一声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直刺着雪墨的听觉,待她转身时,那张俊美极致的冰颜就这样倒映在雪墨那双极美的灵眸里,她忽然不那么的惧怕他了,只是眼中却多了几滴晶莹的泪水,想象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他的轮廓也会在脑中渐渐模糊,淡忘,那刻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起来。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有半刻之久,所以克里斯很轻松的就甩开了雪墨的禁锢,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刀,插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血立刻源源不断的就涌了出来,浸湿了克里斯大片的衣衫,刚好有雪墨在她身前为她挡着,所以洛斯根本就看不到,他只会以为是黎雪墨拿着刀子桶了她一刀。
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克里斯倒在地上,脸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洛斯,救……救我。”
洛斯立刻疾步过去,雪墨也转头看了看,绝美的脸上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反而出奇的平静。
这一切,不过是克里斯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从头到尾!
她笑着说:“你说我在干什么?我回来就是为了杀她。”
洛斯略微冷眼看了雪墨一眼,便抱着满身是血的克里斯离开了房间。
雪墨收起笑脸,整个身体就瘫坐在了地上。
就在洛斯走后不久,雪墨就被两个保镖带到了大厅上,而那沙发上,正坐着威严的老公爵。
“公爵,是可儿没有看护好小姐,才让小姐受了这样的重伤,还请公爵惩罚。”
她往地上重重的一叩,连带着地板也震动了一下,不过这戏倒是演的挺逼真的。
接着,老公爵就把目光放在了雪墨的身上,充满了怨怼。
他执起手中的拐杖,在远处指着雪墨,质问道:“克里斯身上的毒,可是你下的?”
“是。”雪墨想也没想就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她挑起一边的眉毛道:“你怎么都不问问你的孙女她做了什么?公爵这么心急?莫非是怕了?”
“放肆!”他一声呵斥,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处变不惊的能力那是你无法想象的。
没过一会儿,洛斯就开着车回到了城堡,他白色的衬衫上全是克里斯的血渍,不过很难得,他却没有换。
这是不是就表明了克里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经过雪墨身边时,他连看也没有看一眼雪墨,老公爵见孙子回来,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表情,他只是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挑起一边俊秀的眉毛道:“这是我的家务事,爷爷还是少操些心吧。”
倏忽间,他侧过身来,紫眸就像发着寒光的刀刃,硬生生将雪墨刺穿,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那是因为她本来就该死,如果你要为她报仇,那就动手吧。”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微微动了动薄唇,接着他从口袋里立马掏出了一把黑色的小手枪,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她。
外面阳光正好,可里面却即将血光万丈。
雪墨一步一步向着那枪口走去,外面的光线刚好照在她倾城的容颜上,美的竟让人有些迷幻。
洛斯拿着枪柄,子弹却迟迟没有发出,老公爵看着这个画面,双眉忧心的蹙起,今天那个丫头必须得死,不然克里斯的计划就全部都白费了!而且十四年前的事情也会……
“洛斯,克里斯她可是你的未婚妻,现在却被她伤成了重伤,不管怎样?我都要为她讨回公道。”
为了激怒洛斯,雪墨继续说:“洛斯,还记得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你的父母报仇吗?现在你的仇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连开枪的勇气也没有,你这样连我也瞧不起你。”
“住口!你没有资格跟我提他们。”此时他的紫眸已经染上了一层血光,一旦牵扯到他父母的事,那股仇恨的火焰便快速的从他身体里燃烧起来,埋没了他的理智,他生来就是为了报仇,如今却为她动了恻隐之心,不,洛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一次次的为她打破你的禁忌。
“开枪吧,只要你杀了我,你就可以为你的父母,为她报仇了。”她继续鼓动,她回来的目的,就是要他亲手杀了她!
“砰……”子弹最终还是从枪**了出来,打在了雪墨的心口上。
血,大片的血立刻浸湿了白色的冰丝裙,带着一种奇异的幽香,痛,从身体里慢慢的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格瑞一死,她早已万念俱灰,此前她的心就已经伤了大半,气虚郁结,吐了大半口血出来,整个人立马瘫倒,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墨儿,你不是说你会平安回来吗?难道你都是骗我的。”
血,越流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地板上,裙子,全部都是她的血。
她虚弱的看着言曦那张倾城的脸,眸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灵,任何的东西都比不上这双眼睛的半分光芒:“对不起……”
洛斯依旧是站在原地,俊美极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最后,他只听到雪墨虚弱的声音传来:“洛斯,我用我这条命,加上我身上这五十道的伤痕,欠你的,我全部都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半点关系!”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后面怎么样?他真的不知道。
但是等雪墨走后不久,吻言曦又折返了回来,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真相。
那时他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门却被谁一脚踹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抬眸,眼里只有无尽的冰冷,视线却锁定在那张妖媚极致的绝颜上。
“洛斯,你究竟有没有心?”他抓着洛斯的衣领,死死都不肯放手:“你知道墨儿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你当真以为就凭伊萨尔那几瓶药?就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她拼尽了身上大半的血,差点连命也没有了,才解了你身上的毒,她爱你爱的有多深,你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墨儿,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孩,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呢!”
“她现在在哪?”他就这么平静的问出了一句,低低的嗓音,很是好听。
“她?”吻言曦笑了一下,然后贴近洛斯的身体:“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说完,他松开了洛斯的衣领,慢慢的走出了房间,像没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听完后,洛斯像是没回过神来一般,也不管被言曦柔皱了的衣衫,就一直静静的坐在那,俊美的脸庞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模样,握着笔的手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就算阳光从纱窗里投射进来,也没有使那张完美的脸庞有半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