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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其实王峰刚才说这句话,只是隐喻的警告赵高:我并非平民百姓那般好欺,我也知道你是谁,而且我还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以他的想法,这个赵某人既然能混到现在的位置,肯定不会是一个愚笨之人,等赵高领会到他这句话的意思后,也会三思而后行的。

可是,王峰却没有想到,自己说话的同时又向前这几步,却把赵高吓了个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仔细思考王峰这句话的意思,看来一个人在事关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候,是很难保持理智的。本来他准备撂下几句场面话,就赶紧开溜的,毕竟大队护卫都没有跟上来,只要逃进后面跟进的御林护卫之中,再指挥众人一拥而上,凭借千人之众,就不信拿不下这个少年。

可是,话说出口,他马上就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人多并不一定管用。饶是赵高跟随嬴政多年,见多识广,死人他见过不止一次,但刚才这种残肢满天飞,血流遍地的惨象深深的震惧到了他,让他一阵毛骨悚然,这也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不远处的这个孩子哪里是一个少年,分明就是一个恶魔,一个来自地狱的杀戮者,他深信自己如果被他抓到,也许会飞的比其他人都远,当然也摔的更惨。

因为,刚才杀他的命令,是自己下的。

此时的赵高,无力的握着马缰,想大声呵斥战马逃跑,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在嘴巴中互相撞击的“咔哒咔哒”作响。

他不禁在内心大骂自己胆小懦弱,但此时的思想和身体仿佛彻底分成了两份,再也不能连贯一致,急怒之中,他将浑身力气集中于双腿,想再一次策动战马逃跑,可是整个人却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筛糠似的抖成了一团。

此时的赵高,有生以来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后悔,即便是当年一刀落下,成为阉人时,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高彻底失望了,甚至在一瞬间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他也不敢回头去看,他怕一回头自己就会像一支风筝似的飞在半空,然后迅速落下,摔个脑浆迸溅,四分五裂。

“视他人命如刍狗草芥,我当赵大人从不畏生死呢?原来大人也不能免俗啊,这样的胆子怎能保护皇上交给你的传国玉玺,实在是有负我皇的天恩圣宠啊。”

看着王峰一步步走近赵高,没有一个士兵敢上前阻拦,而是慢慢退后,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仙,仙人饶命啊,赵高有眼不识真仙,冒犯了仙人,还望仙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小人一条贱命啊。”

赵高趴伏在地,连连磕头,他知道今日自己难逃一死,心内反而镇定下来,嘴皮子也慢慢利索了一些。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黄布包裹,哆哆嗦嗦的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使劲张了张嘴,本想说一句请仙人笑纳之类的话语,可是没等说出来,便被王峰低沉的声音急速打断。

“哼,大秦国的国之重宝竟然就被你这样拱手送人,赵大人也委实太大方了吧。我可不是仙人,我也不会杀你,你不必害怕。我对这个没兴趣,这玉玺我劝大人还是赶紧收起来的好,否则就是我饶过大人,当今皇上也不会饶恕大人的。”

一看到赵高从怀中掏出包裹,以及包裹周围缭绕的紫的发黑的仙灵之气,王峰便断定其中必然是传国玉玺无疑了。但他却忽然意识到如果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一旦赵高说出什么这是传国玉玺,请笑纳,收下之类的话,就会惹出天大的祸事。

那样一来,自己将有口难辩。不但赵高落一个丢失玉玺之罪,而他王峰也会被以觊觎国之重宝之罪逃不了干系,尤其是在广庭大众之下,自己恐怕纵有百口也难申辩,最终落个与赵高一样的下场。

所以,见势不妙,他赶紧喝止住赵高,并且赶紧给他一个定心丸:我不杀你,你也别害怕。只有这样说,赵高才能恢复理智,他才能与其谈下一步的事情,毕竟眼下的这个烂摊子,没有了赵高,别人是收拾不了的。

果然,听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赵高稍稍恢复了一点勇气,将包裹放进怀中,扶着地慢慢站起身子,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弯腰垂手,面对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半的少年,竟是不敢睁眼直视。

“赵大人,你抬起头来,莫非看我不眼熟吗?”

王峰嘴角微微撅起,浮现出一丝讥笑,对于能否说服赵高,让他主动承担今天的罪责,他心中并没有太大把握,十几个御林护卫,号称精英中的精英,非伤即亡,即便是赵高只手遮天,恐怕也很难隐瞒住,因为今日这事太骇人听闻,加之观战者众多,很快便会传的家喻户晓的,而且早晚也会传到秦始皇的耳朵之中。

听到王峰所言,赵高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王峰一眼,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这一次赵高看的仔仔细细,他猛地一震,抬手指向王峰,失声问道:

“你,你是王青冥,徐国师的侄儿,我见过你,泰山封禅时你陪国师拜见过皇上,没错没错,就是你。”

“不错,小人正是王峰。”

看着赵高惊讶之极的表情,王峰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不小心,自己竟然成了赵高心中至高无上的仙人,而且还受他一番跪拜大礼。

“你,你好大的胆子。王峰,你擅自阻挡皇撵龙驾,又伤我护卫军士,侮辱朝廷命官,这几条随便一条便让你死上几次了,即便是车裂之刑也不为过。哼,我看你还是自尽谢罪吧,否则不但你难逃一死,你伯父也定被你牵连在内,受到严惩的。”

突然知道了眼前的少年为何许人也,赵高丢掉的官威被瞬间找回,腰杆一下挺的笔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哦,听赵大人的意思,我王峰今日难逃一死了?对吗?”

王峰听罢,笑容尽失,盯着赵高,冷冷说道。

“不,不不不……本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日一事怕是瞒不住的,况且你连伤我十余名勇士,皇上那边我必定如实汇报,他听后一定龙颜大怒,下令严查,到时候就是本官也保不了你啊,所以,所以……”

赵高一看王峰变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还在人家的手中握着,虽然他知道王峰的真实身份后,心中的惧怕减少许多,可毕竟刚才的事情摆在眼前,那十几个军士可都是真的。万一逼急了他来个鱼死网破,自己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所以目前自己还不能把话说的太绝。

“哼,所以,我今日必死无疑了,赵大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王峰向前一步,直视赵高,面沉如水。

“不,王贤侄,我与你伯父也算有些私交,我就称你一声贤侄吧,虽然你犯下了天大的罪责,绝无幸存之理。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在皇上面前尽力保全你的性命,你看行吗?”

赵高生怕王峰反脸无情,于是急急保证道。

“哼,赵大人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想问大人一句,你为我王峰说情,保全了我的性命。谁为大人说情,保全大人的性命呢?要知道冒充圣驾,私用皇撵,按我秦律,那也是逾越的大罪,恐怕要灭族的。王峰仅是孤身一人而已,据说赵大人老家邯郸还有几百口子人呢。”

看到赵高油盐不进,一脸圆滑的样子,王峰话题一转,至逼赵高要害。

听到王峰此言,赵高脸色一惊,冲王峰大声狡辩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皇撵之内当然是当今皇上,难道本官患了疯癫,没事拉着空空的皇撵到处游玩不成,况且本官也并没有乘坐。王峰,我告诉你,污蔑朝廷命官,也是重罪。”

“污蔑?赵大人,我就告诉你吧,我刚刚从咸阳宫出来,我伯父此刻怕是与皇上相谈甚欢呢,按照大人的说法,这皇撵之内是我大秦皇帝不假,莫非咸阳宫那一位是假冒的皇上了?不好,我得赶紧进宫,告诉我伯父一声,以免伯父被那假冒皇上骗去千万百计才找来的仙方。”

说完,王峰扭头便走,这一来可把赵高吓了个不轻,慌忙跑上几步,拉住王峰,踉跄之间,又一次险些摔倒。

对于王峰刚刚出宫,并且知道皇帝正在宫内,这是赵高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本来他打算将自己洗刷干净,置身事外,然后将事情的责任一推六二五,全部按到王峰的身上去,是死是活就不该他的事了。内心里,对于这个让自己颜面丧尽的少年,他还是盼着早点死了好,否则自己将来永远都不会有抬头之日了。

当然,他上奏此事的时候,肯定不会有刺客拦截皇撵,刺杀圣上一说,否则秦始皇问一句:我怎么没看到此事,这是哪天发生的?这一问,事情就露馅了。所以赵高不会傻到这个程度,他会随便编造一个拦截禁军,肆意杀戮的罪名。

如意算盘打的再精,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被王峰一下拆穿谎言,赵高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今日在这少年面前,简直是一败涂地。不但接二连三的受挫,自信心也受到极度打击。

看着不骄不躁,神态自若的王峰,赵高内心一声长叹,再也提不起半分傲气,虽然他知道,皇撵之内的确有人,而且是皇上极为喜爱的幼子,自己的学生胡亥,即使皇上知道此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毕竟此类的事情从前已经发生过多次,处于对幼子的溺爱,秦始皇虽有一丝不快,但也不好计较。

可如果有人追究起来,按照秦朝律例,逾越之罪也是砍头的大罪。秦朝律例之严苛,从穿衣一事可见一斑,秦规定平民只能穿素服或者粗布衣服,只有官员和朝廷大员才能穿华服,如一个平民百姓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哪怕系帽子的丝带使用了橘红,碧绿等颜色,那么就预示着命不久矣,离砍头不远了。

这就是赵高害怕的地方,他心里非常清楚一点,如果王峰被逼急了,真的为此事较真,闹到皇帝面前,胡亥必然不会受到多大责罚,而作为胡亥的老师,则要代徒受过,恐怕到时候掉脑袋的就是自己了。

而徐福国师,此时正深得圣宠,说不上皇帝看在国师的面子上,会饶王峰一命。到时候,人家没有一个死的,唯一死掉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赵高想到这里,不由的一阵苦笑。要想做到自己不受惩处,其实并不困难,只要多加安抚收拾的军士,抚恤死亡致残的军士,花钱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到处乱说就行,不过自己吐点血了。最后在皇帝面前,编造一个理由:因正常比武演练而导致的意外。还要大力夸赞王峰的勇猛,王峰越勇,自己担的责任便越轻。

这也是赵高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了,不过这样一来,王峰不但不会受到半点惩处,相反还会得到一片赞誉。

真是便宜了这小子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报今日之仇!打定主意后,赵高暗暗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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