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小姐……”
只听罗杰一声大喊，来不及回头，手被一股巨猛的力道往后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倒。
好半晌，缓过神来，她人已经倒在了他宽厚的胸膛里，被他紧紧禁锢住，连动也动不了。
只见他弯下腰，将那只硬崩断了铁链的手臂，移到她面前，在她耳边又发出了似催促般的低吟。
他……要干什么？
仰头，望着他幽黄的眸里，又是那种目光，那种她的身影在他的双眸中，映得太清晰的清澈目光。
下意识，她又移开了视线。
只听他又低低地嘶啸了几声，见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头一低，她蓦地……瞪大了眼。
他竟……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溅到地上。
那个位置，轻轻抚上自己的手臂，与她被咬的位置，是在相同的地方……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他……
这一刻，堵在胸口的气，好像一下子散开了。她抬手，紧紧地揽住了他。
“傻瓜。”
哪有人这样补偿的，果然，他连思维也没进化。
她再一次将上月尘从笼子里带出来了。或许是有了前例，这一次当她将他再带回来时，那群人已不像第一次那般失态了。只是更加疏离他们。
不过，最令她意外，是罗杰先生的态度。事实上，她本以为说服罗杰再次释放上月尘，一定会大伤脑筋。结果，她还没开口，他就将钥匙交给了她。干脆得连一句声明和条件也没提。
现在，即便晚上她不再将他关进笼子里，即便还是有人不满找上罗杰，他也没多说什么。好像真的决定，将上月尘的事完全交给她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态度，但她真的觉得，罗杰先生其实和德克先生应该有着一样的心情。虽然方式太不一样，可他并不见得真的就那么讨厌上月尘。毕竟从小看看他长大，十多年了，哪怕真是畜牲，也会有感情。
再来最令她欣慰的，还是上月尘的变化。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再勉强他学着站立，学着走路，学着像人一样。可当他又闻又咬，表示出对某种东西或事物的兴趣时，她还是会教他认识那些东西。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不管他能听懂多少。她只是想告诉他，哪怕他还无法理解，哪怕最后他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当她一直抱着这种心情对待他时，却欣喜地发现，他慢慢地，慢慢地开始会学人的姿态了。
比如说，笑。
她记得那一次，她被他怪异的举动，逗得实在忍不住大笑，笑得连眼睛都喷出来了。好不容易擦掉泪，止住笑。却突然发现，他脸部在抽动，嘴角拼命往上扬，似乎很努力想学她笑。偏偏脸太僵了，看起来活像脸部在抽筋。
“呵呵，傻瓜，这样哪像笑啊，应该是这样。”
说着，她还很有诚意捏他的脸，将他的嘴角拉扯出一个笑的弧度。结果，看起来还是很奇怪，逗得她又一次大笑起来。
再比如说，站立。
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起了人的动作，走、跑、跳、坐等等姿态。等她发现时，他竟学会了站立，虽然不能站很长的时间，虽然还需要别人搀扶。可她真的开心极了。
看他直直地，像个人一样立在她眼前时，才发现他真的长得好高，她才仅仅只到他的胸口。
“天呐，上月尘，你真是个大块头，我完全构不到。”
她拼命垫起脚尖，伸长手，想构到他头顶。可她垫得脚尖都要断了，手伸得直发酸，也构不着他头顶那根杂草。
正当她想放弃时，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弯下了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冲她低低嘶吟。
“你……”
她有些呆掉了，普通人面对这种状况，大多都是自己伸手拍拍头顶，哪有人像他这样弯下腰来，让她……简直就像是，怕她累坏了，所以干脆成全她而做的举动。
望进那双幽黄的眸，她竟觉得那双眼眸不再只是清澈、明净，似乎还隐隐地多了一抹柔柔的，近似温柔的……
……错觉？！
猛地抽回手，转过身，不理会他喃喃地低吟，一个劲地往前走。
对，错觉，一定是错觉。他哪知道‘人’的体贴和温柔啊。
微微回头，见他仍然四脚着地，爬着走路的样子，再次肯定，那一定是错觉，绝对的错觉。
斜阳幕色，余晖沉沉，天边晚霞映衬下，人儿身影已远去，徒留给大地一片昏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