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安醒来时,屋子里已没了他的踪影。如果不是那铁盘里还躺着那块染了血的白色布料,她还真怀疑昨晚也只是一场梦。
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膝盖,走出了屋子。
屋外,太阳早已高高挂起,大地万物经过昨夜大雨的洗礼,在金色的晨光中,暖洋洋的,显得格外有朝气。
雨后的阳光,总是特别温暖。安安忍不住伸了个大懒腰,哪知手一伸直立刻就会撕扯到手上的伤口,她也只好收回手了。
回头,那件雨衣和那把雨伞,仍然还好好地被搁置在屋沿下,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还是得拿回去。
刚蹲下身,手还没碰到地上的雨衣,身后一道庞然的阴影,整个将她笼罩住了。
猛然回过身,只见他嘴里叼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小心翼翼地爬到她面前,俯下头,将嘴里那只兔子,搁在地上,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冲她发出低低的嘶叫。
看着这只兔子,再看了看他好似催促般地低吟,她不确定他是不是……
“这是……给我的吗?”
难道,他一早是去觅食了?!
瞧他身上似乎又有些伤口迸裂出血了,她敢肯定,那一定是因为在追捕猎物过程中,用到力,撕扯到伤口造成的。
盯着那只被咬断咽喉,鲜血淋漓的兔子,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便对上了他幽黄的眸子,还有他嘴角不断往下滴溅的,鲜红的血。
“那个,我……我不用了。你……你吃就好。”她僵着脸,硬着声,慌忙别开了视线。
见她完全没有开动的迹象,以为她不会食用,于是他又往前靠了几分,只见他头一低,咬住那只兔子的一只腿,将它叼了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兔子的另一只腿,然后……
鲜血喷溅,飞溅在空气里,地上,还有她的身上和脸上。
那只兔子被他硬生生地撕开了,撕成了两半。
他将撕开的一半,递到了她的眼前,又开始冲她喃喃低吟。
迎面而来,浓重的血的腥味,她闭住呼吸,别开脸,往后退。可无论她怎么避开,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将那只血腥的兔子递到她跟前。
“不要……”
终于,她忍不住了,反射性地用力一拍,那只兔子从她面前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我……对……对不起,我……”
她吓得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极度的惊恐,让她口齿打结。这时,他又向她靠近了几分,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她锁在了他的身下。只见他头一低,她神经一绷……
手上伤口处,湿湿、热热的感觉,带着微微的刺痛……他,竟然只是在舔她刚刚因为用力而迸开的伤口。
为什么……没生气?难道他已经完全……接纳她了吗?为什么……这么轻易?
伤口处湿湿、热热的感觉刚消失,只见他抬起头,又轻轻舔舔她的脸,将她脸上喷溅的血渍都舔掉了。
抬头凝望他那双幽黄的眼眸,那确实是狼的眸色,看不到一丝一毫人的情绪,看不到做为一个人眼中应该有的,交织着各种各样情绪,复杂的眼神。
因为是头狼?因为是只野兽?没有人的思维,人的感情,不懂什么虚情假意,不懂什么企图阴谋,不会考虑什么危险、伤害、利益、得失之类问题,所以,才能……那么单纯地,轻易地,就接纳了她,相信了她吗?!
抬起手,她突然蒙住了他的眼睛。站起来,背过身,抱起地上的雨衣和伞,绕过他,往回走。
前方,林荫小道,杂草摇晃,沙沙作响,一双纤细的双足,正踏着这些杂草,快速疾走。
后方,不远处,同样的地方,一双粗厚、脚指甲尖长,脚脖子上还铐着锁链的双足,和一双同样粗糙,手指甲尖长,手上也铐着锁链的双掌,也踩着那些草皮,紧随其后。
她停,他也停。
她走,他也动。
听着始终跟在身后,铁链拖动的声音,少女疾走的步子越跨越大,最后干脆大步奔跑,飞快地藏到了一棵隐蔽的大树后。
半晌,又过了半晌。始终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经过。悄悄地,悄悄地,从树后探出头,突然,那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了。
一回头,只见他边搜寻着味道,边向她这边靠近。最后,抬起头,幽黄的眸子又一次锁住了她。
金色阳光下,少女抬起手,又一次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低下头,许久许久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句话,飘在空气里。
“我知道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