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厢方安顿好舒宁，这厢荣禧宫东太后娄如月却少有地亲登了坤和宫的宝殿。两宫太后相对客套一番，那西太后陆琳琅即撵退左右，执过娄太后的手将其请上了尊位。
娄太后颇是满意这番礼节，她脸上带了笑意，言谈也颇是婉转：“今儿哀家忽而甚是念旧，心儿总想起了些往事。”语气带了浓浓的惆怅，她淡看了陆太后一眼又接着说：“从前先帝总是那样宠着她，即便是后来引西陵兵入、勾结番邦，依着他的性子竟都没有再追究。当时选秀的嫔妃里混进了藩王的外戚，那是名册里没有的。你说，一个人到底被仇恨怎样的支配才可以走到那样的境地呢？”
“姐姐如今贵为太后，估摸是无暇怀念从前。妹妹也是知道姐姐的过去的，想来常人是无法能及姐姐的宽宏大量。”陆太后没有接过话茬，只是淡淡说着，手里端着茶杯慢慢抿了口茶：“如今那方南侯仍荣华富贵着，想来当初姐姐是竭力求了情。可姐姐，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女子这般认命的。”轻柔的嗓音，却仿似一根刺直直地扎进娄太后的喉中，一时竟话不得出。过了半晌，娄太后才稳了稳心神，仍是缓缓笑意婉转道：“即便妹妹不记得先帝爷是如何宠着童琬，那也该晓得你的今日不过是行为举止与童琬有三分相似罢了。可即便是如此得宠，童琬也未曾住进过沐宸宫呀！”
陆太后嘴角微微勾起，听着那且轻且重的声调语气，她心想那娄如月终究还是说明了来意。因而也就敞开而言：“妹妹也是瞧着庭儿着实是喜欢那舒氏，既不顾身份也不顾非议就这般迎了回宫。姐姐也是知道庭儿登基时不过十岁，这些年一直是恭俭爱民，锐意求治有宽人严己的，虽说是励精图治也稳定了疆土，可他的眉头却未曾舒展过。如今妹妹也只是有些私心，想着有这么个人可以宽庭儿心而这后宫不是也一直没有子嗣么？心儿小了想得没有姐姐周到，妹妹这里还请姐姐明示舒氏的归处如何。毕竟到底是皇贵妃，若是随便一处宫殿就打发了的，庭儿起初也不必打了兰轩宫的主意。”
“原是如此。哀家也是体会妹妹的用心。”娄太后笑了，似乎这件事情颇是容易：“那就让舒氏住进延禧殿吧。”
“哦？”陆太后稍稍挑眉随即眉开眼笑：“姐姐这般大度，妹妹且先谢过。若是延禧殿，那就真是荣耀了。”稍加重了“荣耀”二字，这使得娄太后面色暖和，甚是满意这样的说辞。
因而也就这般商定，娄太后还主意过会儿让人把这决定告诉凌庭。只是在娄太后起身出殿，及至殿门时那陆太后才又在后悠悠说着：“姐姐，当初先帝之所以无从追究贵妃姐姐的罪责不过是因为她已经死了。漫天烧得通红，姐姐不是唯一在的娘娘么？那时还是皇后的姐姐，该是比妹妹更清楚那场火的秘密。妹妹什么也没忘也不是不念旧，只是与姐姐记着不一样的东西罢了。”
又是那样轻柔带刺，娄太后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又迈开了步子。对付那样风轻云淡的女子，她可再也输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