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明老汉实在不想不答应这门亲事,倒不是没看中贾大愣的形象,而是感到枪口威胁下的亲事太荒唐。可是,又一想,赵小越事先已经威胁过他,如果不答应,就要他老伴的命,故而,迟迟没有发话。倒是小凤春见贾大愣虽然粗鲁一些,但一本正经,是个典型的正直汉子,又是抗日英雄,现任区长,说了话:
“好吧!我答应这门亲事,只是必须明媒正娶。”
贾大愣见对方答应了婚事,喜不自胜,忙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王东明老汉见女儿答应了婚事,开腔说:
“婚姻大事,不能简单从事,是不是他们先见见她母亲,商量一下,准备嫁妆,再定迎娶日期?”
贾大愣尚未发话,赵小越说:
“姑父,你老家就在千福镇,这里有宅第,姑姑只不过到县城里去串门,我马上把她老人家接回来。贾区长和表妹都老大不小了,选日不如撞日,新社会不讲迷信,过两天就是星期天,就把喜事办了吧!再说了,贾区长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在私事上浪费时间呐!”
贾大愣听赵小越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自己确实忙的不可开交。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为私事耽误公事,又要受上极批评,就顺着赵小越说:
“是啊,我近来特别忙,无法分身,一切就由赵兄弟和伯父,小凤父女定吧!我得马上去开会了。”
他也没客气一番,说几句告辞话,转身跨出门去。贾大愣一走,王东明更加忐忑不安,有心坚持回县城,见赵小越横眉立目,侯二歪不断摆弄手里的枪,心里话憋了回去。
小凤春说:
“好吧,就听你们的安排。”
赵小越喜出望外,找几个狐朋狗友,帮着忙碌起来。千福镇,买卖店铺虽然不多,办婚礼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两天之内,置办齐全,新房也布置好了,就设在区政府东跨院,三间瓦房里。
第三天就是星期天,贾大愣是区长,反对铺张浪费,不准吹吹打打,只是在照相馆照了一张结婚照,请了十几桌客,给来看热闹的小男碎女扔了些分毛钱,拜天地,向领袖像敬礼,拜了拜贾二伯和王东明俩位老父亲。小凤春母亲推说身体不适,没来。这场简单的婚礼结束。
酒席宴罢,已近傍晚,一对新人被送进洞房。当晚王东明老汉借口老伴身体不适,需回县城照顾,就离开了千福镇,赵小越等人此时也不阻拦,任其自便。
第七天是回门的日子,贾大愣收拾得面目一新,小风春风光满面,光彩照人,坐一辆三套马的大车,向县城急驰而去。车上除了新人以外,就是侯二歪驭车。
到了小凤春在县城里的宅第,刚入家门,县城警察将王宅包围的水泄不通。贾大愣大吃一惊,心想,我七天回门,拜见岳父岳母,犯了什么法?大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本区长动武!”
随手掏出盒子枪,准备自卫。侯二歪也掏出手枪。小凤春一见知道坏了,一定是父母不同意这门枪口下的亲事报了案,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里去。
警察队长黄明岐说:
“你是什么人?敢强抢民女!”
贾大愣横眉立目说:
“谁敢说我强抢民女?”
“芦州城鼎鼎大名的明星,都被你抢去做了压寨夫人了。还不承认,好汉做事好汉当嘛,何必做缩头乌龟!兄弟们,给我下了他的枪!”
众士兵就要冲上来,贾大愣鸣枪示警,大声呵斥道:
“谁敢上来,我就毙了谁!”
他与侯二歪背对背,站在房门口,枪口朝外。
黄明岐说:
“好,你贾大愣,你是有名的大区长,竟指使手下人强抢民女,还敢拒捕,就你那两杆破枪,我一声令下,把你俩打成筛子,你信不?”
贾大愣此时清醒过来,义正言辞地说:
“我贾大志堂堂一区区长,能干偷鸡摸狗的事吗?是王小凤亲自允婚,双方父亲亲自参加婚礼,咱明媒正娶了王小凤,何为强抢民女?”
“王小凤在哪里?”
此时此刻,贾大愣到处寻找妻子,王小凤已不见踪影。黄明岐说:
“你不是说明媒正娶的妻子吗?叫啊,你能叫她出来,亲自给我说明,今天我就不抓你。兄弟们给我上!”
侯二歪知道来龙去脉,狠力将贾大愣向门里一推,贾大愣被推进门去。侯二歪开了枪,将黄明岐身边的战士击伤。黄明岐火了,一枪将侯二歪的右臂击伤,手枪落地,侯二歪大喊:
“区长,快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贾大愣如梦初醒,一窜飞进屋内,哪有小凤春的人影。他慌不择路,踹开后窗就跳了出去,越过高墙就是县评剧团的后门,正赶上演出结束,他随着人流,逃之夭夭。
一溜烟逃回千福镇,他百思不得其解。其一,明明是王小凤亲口许婚,入了洞房,七天七夜,恩恩爱爱,为什么到了县城全变了。
其二,赵小越口口声声是他表妹王小凤,黄明岐为什么说她是小凤春?
其三,王小凤为什么这么像小凤春?难道她们是孪生姐妹?
他想,解铃还得系铃人,大声喝道:
“把赵小越给我叫来!”
赵小越还没到,侯二歪一瘸一拐地逃了回来。原来黄明岐只打了他一枪,击落他手中的武器,放了他,呵斥他说:
“回去告诉你们贾区长,这里是县城,县政府治下,不允许任何人欺男霸女,滚!”
侯二歪屁滚尿流,跑了回来。贾大愣问:
“二歪,这件事都是你和赵小越操办,你们是怎么办的?赵小越到哪里去了?”
侯二歪吭吭哧哧不敢说。贾大愣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说:
“快把他给我找来!”
侯二歪去不多时,赵小越被从地下赌场找回来。贾大愣听说他是从赌场被找回来的,气不打一处来。甩手给了他一记大耳光,说:
“王小凤是谁?是不是你表妹?”
赵小越捂着脸,不吭声。
“给我绑起来,打!”
赵小越被打的皮开肉绽,他就是吧吭声。
“我告诉你赵小越,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奸,日 本人的狗腿子,对人民犯下了不少罪行,看在我俩发小面子上,收留了你,你却给我脸上摸黑,我要治你的罪!”
赵小越死不吱声,贾大愣火冒三丈,大喊:
“把侯二歪给我吊起来!”
再看侯二歪已成了一堆烂泥,提都提不起来了,磕头如鸡叨碎米,嘴里喊着:
“我说,我说,我全说。”
于是,将赵小越为了讨好区长,想混个一官半职,见区长喜欢小凤春,投其所好,设下骗局,强迫小凤春上当,强行逼婚说了一遍。贾大愣后悔不迭,悔恨当初不该收留他,可现在木已成舟,错已铸成,不可挽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赵小越和侯二歪必须严肃处理。
这一次他再不想姑息养奸,派人去调查赵小越伪满时期的罪行。果不出所料,小激灵被害案,果然是他向郎英民告的密,致使她地下室被围,慷慨就义,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立即下令:
“把赵小越和侯二歪关起来!”
进了黑屋子,赵小越和侯二歪就撕打起来,赵小越说:
“好,你个侯二歪,你是个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叫人家一吓唬,就尿了裤子,若不是你胡说八道,致于被关进来吗?”
“都是你,想往上爬,混个一官半职,老老实实在这干,能丢人现眼吗?”
“你以为供出我,你就会免于处罚?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不要忘记,小激灵那件事,可是你去告的密,帮助汉奸残害渤海纵队战士可是死罪。”
这一招可把侯二歪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说:
“赵大哥,你千万可不要昧良心,小激灵那件事,是你让我去告的密,怎么把大罪都推到我身上了。”
“到审训室,看你能说得清楚,你到阎王爷那里辩理吧!”
狱警见两个犯人撕打,下令分室关押。侯二歪一听要关他小号,吓的魂不附体,他听说,死刑犯人才关小号,吓的像杀猪一般的嚎叫:
“冤枉啊!我干的一切,都是赵小越指使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