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再次较量
郎家大院这个新春佳节,先是欢天喜地,后是胆战心惊。
尤其是三奶奶及其子女,在他们心里,大爷无后,已成“绝户”。二爷自己闹着分家,已另立门户,只有一个儿子,不成人,成了江湖二浑子。唯有三份头,兵强马壮。英士,英龙生气勃勃,主持家政,一文一武,谁敢小觑?又有老二英民在省城开大药房,他的同学铃木贯太郎,势力很大,谁敢动他们,就派日 本人来“唬洋气”整谁。
他们又与郎贵禄表面修好,给他一点好处。这样以来,小绺子也不敢来惹他们。郎家大院又添了人枪护院。坚固堡垒,院内守卫的安然无恙。唯有海东青下属的绺子,与他们为敌,瞧不起他们依靠日本势力,仗势欺人。
日本鬼子曾多次围剿,皆因山险林密,没有成功。海东青也学乖了些,对这样的铁杆汉奸户,不是万不得已,也不去招惹。此次不同,是大院发生了内讧,他想借机討点便宜,也增长一些他坚持抗日的威名。
海东青围攻郎家大院,郎英民,郎英虎都在场。他们是过春节专程回家团聚的。可海东青一攻进院里,郎英民吓的尿了裤子。他左脚不灵便,就想逃跑,英虎正在上学,有点虎劲,想与绺子打两下子,被郎英士阻止。郎英士说:
“你快带你二哥从地道中逃出去,到省城向铃木报告。让他派兵收拾海东青!”
英虎只好扶着郎英民钻地道逃跑。回到省城,郎英民找个因由,见到了铃木。十分不巧,铃木垂头丧气,郎英民报告说:
“老同学,不得了,我的家被绺子包围了,快派兵去救救急吧!”
“你们家被围了?谁这么大胆子?可是,我也无能无力。”
“为什么?”
“郎桑,大东亚圣战进入关键时刻,到处用人,到处缺兵,哪有力量管你们家的破事。只要不是攻城略地的绺子,一律采取怀柔政策。我也没有力量去剿绺子。”
郎英民吃了闭门羹,只好偃旗息鼓,瘪了茄子。
郎英士赶大车出身,依靠二弟郎英民的支持,当了大院大当家。作威作福,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被绑上山,成了胆小鬼,很怕海东青杀了他,为民除害,磕头作倚求饶。
倒是郎英龙有点愣劲,立而不跪,硬着头皮等死。
海东青稳坐在虎皮椅上,不怒自威,一拍桌案:
“郎英士,你靠日本人,横行霸道,祸害百姓,该当何罪?”
“大王饶命,小人以种地为生,没有依靠日本人呐!”
“还敢狡辩,推出去砍了!”
众小绺子一齐上前,拉着就往外走,郎英士瘫作一团。郎英龙大叫:
“海东青,你不要欺负老实人,我大哥赶大车半生,没有欺负过别人,他当大当家是论资排辈排到了他,横行乡里的事,都是我干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海东青闪目观瞧,见一个二十几岁的黑大个,怒目而视,他心想:想不到,郎家兄弟中还有有种的。拍案而起:
“把郎英士拉回来,把这个小王八羔子给我砍了!”
小绺子放回郎英士,推搡着郎英龙就往外走。
“慢,这样砍了,太便宜了他,给他放点血!”
一个小绺子,手拿尖刀,来到他的面前,就要在他脸上动刀。
“念他小小年纪,不要破了他的像,放点血叫他知道疼是什么嗞味!”
小绺子遵命而行,在他两条腿上刺了两刀,郎英龙像杀猪般嚎叫,顿时倒地,背过气去。这一惊天动地的嚎叫,把郎英士吓坏了,你看他面如死灰,他除了磕头别的什么动作都忘了,嘴里只会说,大王饶命!别的什么也不会说。
海东青见状哈哈大笑说:
“郎英士看你那怂样,还当大当家呢,快把位置让给你三弟算了。他虽年轻,可比你有种,好了,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你依靠你二弟认识铃木鬼子,欺侮老百姓,我不能允许,这是国仇。看你也是个窝囊废,你决不是主谋,你二弟郎英民铁杆汉奸,如是他在此,决吧轻饶!我今天不想你难为你了,从今往后,你若敢依靠日本人,唬洋气,欺压百姓,就和你三弟一样,给你放血。”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
我今天放你回去,若能改恶从善,既往不咎;继续作恶,新帐老帐从头数,交五千大洋赎人。
郎英士愣在那里,不敢动弹,海东青猛一拍桌案:
“滚!你还等着领赏啊!”
郎英士才醒过神来,吭吭哧哧说:
“我还没交大洋呢?”
“大洋三天之内送到就行,量你也不敢不送来,滚吧!”
郎英士爬起来,背上三弟蹒跚着离开了山寨。傍晚时分,才回到郎家湾。走近大院一看,人事皆非,护院人员全都换了新面孔,守门人竟不让他进去。郎英龙大骂一顿,护院人员才进去通报。
还好,大奶奶金玉娘亲自出迎,把难兄难弟接进府中。三奶奶,英士媳妇,新婚不久的英龙媳妇,都迎上前来,见兄弟二人满身血污,以为都受重伤,鬼哭狼嚎,惊天动地。
金玉娘以为海东青真的对他们下了毒手,怒骂道:
“真不是个东西,下这样的毒手,快请大夫!”
王五德应声而去,向郎家寨火车站跑去,这十里八村只有那里有个私人诊所。
三奶奶让众人把英士,英龙抬回屋里,英士说:
“我没受伤,只有英龙和海东青犟嘴,被绺子刺了两刀,众人方知英士并没有受伤,只是又累又饿,见到亲人晕倒在地。英龙受的是皮肉之伤,流了不少血,血污淹了兄弟俩全身。了解了详情,众人止住哭声,英士说:
“海东青还算够意思,没有太为难我们,只是要我三天之内送五千大洋上山。”
三奶奶泪流面满说:
“儿呀,你不在家这两天,大院发生了大变故。”
“什么变故?”
“大爷,大奶奶卷土重来,已重掌家政。管家,看家护院人员一律更换。阿苟重新当上大管家,王五德做了护院队长,十几只快枪,全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五千大洋到哪里弄去?”
“怪不得我要进院,护院人拦阻,我还当是新来的,不认识我,原来家政发生了变化。”
他们正在议论纷纷,大奶奶金玉娘到了,看了看英龙的伤,问一问英士有没有伤,然后说:
“我听说海东青要你出五千大洋赎身,有这回事吗?”
“是,大娘!”
“你没交钱,他怎么放你回来了?”
“海东青心里有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估计我们也不敢不送,就放了我们兄弟俩!”
“那好吧,既然你并无伤病,明天你送大洋上山,这伙强盗我们是得罪不起的,明天走时,到帐房支取大洋五千。”
“大当家,能不能派别人送去!”
“为什么?吓破胆了?亏你还是个男儿,就你去送,办不好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郎英士诺诺而退,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