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峰是个粗人,据说当年打娘胎里出来时,这货的哭声便惊动了半个皇宫,自幼好武,未满十岁便能抱着那上百斤的石人在这练兵场上跑个来回。可他老父也就是先皇喜文不喜武,即便那些个整日躲在深山中苦修的秃驴妖道纷纷上书,要传这个皇三子玄门功法,那老皇上却一概不理,只许他读习兵书,至于武道,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甚至下令,让那些禁宫中养着的高手供奉都得避着他走,指望日子一久便能打消了他修行的念头。
没成想,这武成峰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兵书看不进去,对那些之乎者也的文人也是万分讨厌,每日憋了一身的精力没处使,便干起了上街撵狗,闭门捉鸡的勾当,年岁一久,这纨绔子弟的名头便传了出去。
这下可好,皇上的三儿子成了京城第一纨绔,一时间,长安不安,连那号称占尽天下繁华的宜居巷也变成了“不易居巷”,正经事一件不干,这长安府上的公文到有一半是因他武成峰而起,真可谓是一个人便将这天子脚下搅了个稀烂。
俗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武成峰连他那皇帝老爹都降不住,但最终还是遇上了自己的本命。
大梁朝的尚书姓陈名八贤,成亲之后多年无子,却添了九个女儿。据说,他那最小的女儿刚出生时,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的陈八贤望着那胯下空空荡荡满是心塞,想到这老陈家几代单传似乎就要断在自己手里,不由得老泪纵横,却见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娃儿伸出小手,拍了拍痛哭流涕的老父亲,眼神中尽是安慰的神色。那陈八贤见此场景先是一惊,忽听产房内又是一阵喧闹,不一会,那产婆便又抱出个小娃儿来,竟是个男孩。这一惊一乍险些让那陈八贤背过气去,待他回过神来,想起先前小女儿那澄澈的目光,便给那女孩起名盼盼,男孩起名庆之。
话说这陈盼盼到真有那三分才气,八岁时被棋山圣手黑白子看中带到江南,修习十年练得一身本领,十八岁回京,刚入长安,便被一群纨绔子弟拦了车架,谁知,这小女子威武霸气,三拳两脚便打的一干人等抱头鼠窜,最后还把那祸首逮住,押回家中关在了柴房里。
这祸首自然是那武成峰,说来也巧,那些个本该在暗中看护着这三皇子的皇家供奉恰好不在现场,这一回头却发现武成峰早已没了影子,赶忙追查,一连三日,终于在陈家的柴房里发现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武成峰。
说来也怪,这武成峰被那陈盼盼虐待了三日后竟如同转了性一般,非但没有去找那陈家的麻烦,反而认真看起了兵法,学起了孔孟之道,过了半个多月,竟一个人上那陈家提亲去了,结果自然不用多想,据说当日若不是陈八贤拦着,那武成峰可就真的英年早逝了。没想,这武成峰还不死心,没日没夜的黏着人家姑娘转悠,堂堂皇子竟摆出了市井无赖的把式,非得把那陈家的小女儿娶到手不可。这一来二去,两人还真蹭出些火花,最终成了一对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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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的军队与南朝的相比往往缺乏组织纪律,大部分的士兵平日里只是些放羊的牧民,待到战前才被集聚起来,往往一个部族的人便组成一支队伍,越是强大的部族所组成的军队便愈发强大。
突厥的王族便是当今太阳汗的亲族阿史那氏族,而阿史那氏族所组成的军队被称之为朵****。与那些战时才拼凑起来的队伍不一样,朵****是牙帐内唯一一支成建制的军队,由那些体格强健的草原汉子组成,其间不乏有些修行者的身影,平日里便有十万之众,而这次南征,拜不花可汗只带了五万在身边。
将自己的牙帐暴露在南朝人眼前,并以此为饵,将北凉府兵中的机动部队调离,使得南朝军队周转不便,这是拜不花的阴谋,与此同时,他还有一记阳谋,那便是用五万朵****吃掉那支深入草原的南朝骑兵,于是他便挥师南下,迎面撞上了毕青率领的五万精骑。
相同的人数,相同的兵种,相等的军事素养,北凉府精骑与朵****一照面便拼出了真火。一场厮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十万人马自清晨杀到黄昏,再由夜半杀至黎明,激战了整整一昼夜都难分胜负。没成想,那阿史那拜不花年近百岁却仍然提刀上马,在双方兵势已颓之时,带兵冲阵,使得那些突厥士兵如同疯魔了般不惧生死,终于将北凉府精骑击溃,而李决所遇上的便是那些溃兵。
常言道兵败如山倒,这些溃兵慌不择路,便直往李决的队伍冲来,待到了跟前才发现,李决这批人足有五百之多,穿着皆是草原人的打扮,不由得甚是惊恐,正准备后队改前队,前队该后队开溜,却被李决的喊话留住。
“你们别害怕,我们是南朝人。”李决用前不久向百里奚学的几句汉话喊道。
那些溃兵听着李决那生疏的汉语,止住了逃跑的脚步,回过身来,将信将疑的望着李决,打量了一番那五百人的车队,发现这队伍虽然人多,但尽是些步行的牧民,便胆子大了起来,几个伍长交换了一下意见,便打算强行征些粮草,不曾想,手刚刚放到剑柄上,便飞起了三个头颅。
这些溃兵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见一照面,四个伍长便死了仨,愣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李决骑着黑驴来到那仅存的伍长面前,手一挥,一道星辉拂过那人的脸面,将先前那些飞溅起的鲜血抹去,发现自己已能如此精准的掌握星辉,心中狂喜,却不知那炽热的星辉以把那伍长烫的半张脸发麻。
终于,那伍长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便落下马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脸上满是汗水。一旁百里奚见形势不错便骑马上前,大声喝道:“大梁军律,闻鼓不进者斩,鸣金不退者斩,溃兵不死者斩。”
这百里奚虽然已年过古稀,这几声大吼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那些骑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抬头,一双虎目圆瞪,向众人说道:“诸位一看便是战败之人,不知这大梁军律中的‘三斩’你们犯了几条,回去后又有几人能保下性命。今日我给尔等指条生路,我家主人本是大梁百姓,不幸路遇劫难,身陷夷狄,幸得高人指点,修得一身本领,今日便是要带着这些草原蛮子南下归顺,你们若是能听从我家主人,一同南下,到时候也能混个一路护佑的功劳,自然能保住性命。”
那伍长正愁回去后该如何向人交代,正打算带着一帮兄弟们入那草莽做那打家劫舍的汉子,听百里奚这么一说,便改了主意,连忙磕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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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营门前,武成峰已经迎上了那辆马车,快步上前,先是谄媚一笑,然后双手从那双辕车中扶下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
“夫人此番前来为了何事,竟然还惊动了这天下驾车第一的陆先生。”武成峰看了一眼那位仍然坐在车架上,用斗笠遮住脸,靠在车上休息的中年男子说道:“这几日被那突厥番子闹得心烦,夫人这一来我瞬间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那女子没有理他,白了武成峰一眼,径直向营内走去。武成峰赶忙跟上,挥着手臂在前面带路。
帐内,油灯几盏,青玉一案,武成峰双手撑着脑袋,望着眼前的美人,如同孩童一般。
“你看够了没有,成亲之后便每晚都要这么盯着我,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陈盼盼被那张黑脸盯得有些羞意又有些恼意,嚷嚷几声转过头去,但脸上终究露出了几分笑意。
“自从娶了你,我觉得你越长越漂亮,怎么可能看得够。”一边说着,便又凑近了几分。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副死相”陈盼盼见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心中暗叹,这嫁了个男人真如养了个大宝宝一般,不由得微微一笑,只把那武成峰看得口水流了一桌子。
“娘子,你笑起可来真好看。”
陈盼盼见他一脸痴相,赶忙将脸扭了过去,想起此行的目的,便收了笑容,说道:“前些日子‘三丈院’消息传来,说你遇上了血屠城,我特为此起了一卦,便到此间来,助你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武成峰正色道:“娘子,难道是想用那黑白棋法破这血雾大阵?”
“不错,听闻那血屠城已经是跨过大修行者境界的高手,但这修行深浅和那阵法强弱不能同日而语,我倒要看看,这血屠城能有几分本事。”
此言一出,威武霸气,武成峰看得眼神都有些迷离,开口说道:“看来娶个大修行者果然划算,娘子,这正事也谈完了,是不是该让为夫亲亲啦。”
说罢,伸过黑脸便要亲那陈盼盼,却被一拳打翻在地,那武成峰也不气恼,想必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许多次,只是趴在地上默喃喃说道:“娘子,我最喜欢你打我时那英姿飒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