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是第几杯酒喝下去的时候了,她眼睛大亮了起来。
在这世上喝酒的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喝了酒后,眼睛就会变得朦朦陇陇,布满了血丝,大多数生灵都属于这一种。男子也是。
她却是另一种。
继续不知是第几杯酒喝下的时候,她的眼睛已亮如明星。
屋子里有六七个神灵,那争吵的声音脆如银铃。
灯也是银的嵌在壁上,柔和的灯光照着桌上精致的瓷器,照着那铺着由神力凝结而成的桌子,照着那六七张流着汗的脸。
她心里觉得很满意。
这是她的屋子,屋子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的,而这屋子,只不过是她所拥有的极小极小的部分。
这几位神灵不是权势惊人的神使,就是名声显赫的神者,本来甚至连瞧都不会瞧她一服,但现在全都是她的朋友。
她知道她只要开口,他们就会去为她做任何事,就像他们也同样有求于她一样。而她也随时准备答应他们各种奇怪的要求。
迎门坐着的一个留着短鬃,穿着锦袍的中年神灵,就是一位站在神灵巅峰的存在——神仆。
有一日他带着酒意说他什么都碰过.就是没碰过一位像她一样的女子,于是,第二日.那位神仆他刚张开眼,就看到四位神者抬着他的早点进来,他的早点就是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她。
在她这里他甚至可以提出比这更荒唐的要求,在她这里你无论要什么都绝不会失望。
但就在这之前她还一无所有,连一套将她全部遮掩起来的东西都没有,只能让一些贪婪的眼睛在她身上裸露的部分搜索。
那时无论谁只要想见她了,想要她了,哪怕只是一个想法,一个念头,就可以在她身上得到一切.现在她却几乎拥有一切。
她眼睛越亮的时候.酒意越浓。
喧闹声不停地晌起,越来越大,而那几位神灵脸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她看着他们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这些平日道貌岸然的神灵,一遇到她,就撕碎了他们的伪装,变成了真正的自己。
她想吐。
却又不得不对他们奉以甜美的微笑。
因为,她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而后,他们所流的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等到他们发觉不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片刻后,她轻轻推开门,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起来,没有了那些汗味。
她悄悄溜了出去。
犹记得,当初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的将那些拥有过她的神灵,一一让他们痛苦的死去的。
这就是她,被神灵称为恶毒之女的自己,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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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女子有些踌躇。
“你不是向来不看重这些无谓的礼数嘛,怎么此刻反倒不敢进来了?”男子的声音。
女子不语
“虽然有时候,你性急了些,但本质上,你却还是非常善良的,不是嘛?”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半醉的男子。
她悄悄走过去向他伸出了手……
那是一位相貌平凡,身材等,毫无特异之处的年轻人,然而目光的沧桑却又如同老者,与此时那轻松的笑容形成极大的反差,令人说不出他的准确年龄。
男子并没有睡着,也没有醉他只是不愿意太清楚。
听到脚步声他张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
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是双极美丽的手,只不过略嫌大了些,正显示出这双手的主人那种倔强的性格。
她凝视着他,轻轻拿起了他胸膛的酒杯,道“你不该喝酒”她的声音虽温柔却带着种命令的方式。
“最后一次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喝”男子有些洒脱道。
“你已经决定了嘛?”女子不由得问了起来。
男子忽然道“你是来催我的?”
女子笑了笑,道:“你从来用不着我催,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但这次……”女子欲言又止。
“这次怎么样?”男子问道。
“这一次,你不去行不行?”女子道。
男子陡然转身盯着他道“为什么你怕神灵?”
女子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得先问自己:“我是不是怕?”很遗憾,答案不是。
那只是一种厌倦,早已种下,已然深入骨髓,渗透血液的厌倦厌倦了杀戮,厌倦了流血,厌倦了那种永远见不到阳光的生活。
那种生活岂非正如其余的天女一样?
她的前面只有一条路,后面却有条鞭子。过了很久,她才回答道“我只是不想去”
男子的笑容忽然凝结成冰道,“不行,我非去不可”
女子叹息了一声,忽然在他身旁坐下,躺下,道“不要跟我争了,我已经累得很……”她的手慢慢地伸过去握着了他的手,缓缓接着道“我知道你也累得很但生活就是这样子的,我要活下去,就不能停下来”
活下去.谁能在乎活下去
但在这个世界中总有些事是你不能不在乎的。
男子闭起眼睛,道“你若不愿去,就不去,但我,是一定会去的”
女子叹息一声,“若不能满足就只会觉得厌倦”
“也许,你根本还不懂得我,不懂得所有的女子”她在看着他。
她的呼吸温柔如春风带着种令万物心醉的香甜。
她也许已醉了,但酒己化做了香甜。
他猛地将她推开。
此刻,他的眼神冰冷如刀,
此刻,带着寒意的晨风中,只见一个猛奔的身影,就像是一只中了箭的野兽,他奔跑的时候,眼泪突然流落。
他永远也想不到有一日能真正得到她。
他的确想的确要。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他从木屋中冲出来的时候,她脸上那种表情就如被重重的掴了耳光.对一位女子来说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
他不能接受。
无论谁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也许她懂,也许她不懂。
他不能接受。
而她已经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