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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眼界

明寺是被黑羽长老抬回来的。他没有被安排到集体治疗处,而是住进了大长老的屋子里。

而对于明寺的问话,则是交给了黑羽和大长老。

明寺昏迷了一天,就醒了,醒来后他望着所处的环境,心里有些难言之感。对于大长老的询问,他很少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他不想说话。

左边肩膀不时传来阵阵麻痹之意,往下,则是一股空荡荡的感觉。明寺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转头看自己的手臂,然而当他挣扎着扭动头部看到的,却是一条空荡荡的衣袖。

明寺很平静。一些班里的伙伴来看他的时候,他连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闭着眼,就像睡着了。

尘子铭来了,明寺说谢谢,不是谢谢他现在来了,而是谢谢他那个时候来了。子铭哭着离开。

颜雨婷来了,明寺还是说谢谢,谢谢她当日的治疗。

明寺醒后知晓了后来的事,与大长老的谈话中,他知道了自己,是伤得最重的一个,明寺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真倒霉。

半个月后,明寺可以下床了,然而痊愈的他却不再如往日那般到处跑闹,而是整日呆在南七木的小房间里。学院各大灵院有开始继续学员的修炼。数千初阶学员只不过少了明寺一人,半个月后的一切仿佛又恢复了正常,因为他们几乎没有损失。

学院奖赏了小刀榜上的队伍以及班。尘静的一班因为明寺的功劳获得额外积分,然而也还是排外二十九名,而明寺的队伍,则排在十三。

奖励发放下来,众人皆大欢喜,学院奖赏的物品以及自己在灵会中的经验是他们此次最大的收获。学院开始了后半年的修行,初阶学员纷纷开始冲刺灵境,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然而这一切,明寺都没有关注,他收到的奖赏最为丰厚,有班级荣耀点,有几枚丹药。至于他希望得到的法术,如今他已不再希望,因为他知道,即使再给多几卷法术,他也是如此脆弱。

当日那黑衣人几乎是一个照面就将他重伤擒获,随手一挥,就断去了他的手臂。那黑袍老者一个眼神,就让他两股颤颤。

“这么变态,如何修行…”明寺时常摇头叹气,这些人的实力,他感觉甚至连在他心目中强大无比的父亲都无法匹敌。

“修行无用…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还是如此…”明寺再度叹气。

明寺没有再打坐修行,甚至他体内的灵气自动回复充满了,他都没有在意。他还是升灵一层,修为已经落后别人好多好多,他如今能够使用法术,但是他不再对法术抱有希望。

明寺就这样终日颓然,他在思索,在渐渐被自己那受打击的执念所侵蚀。

直到一日黄昏,叶院长来了。

他悄然无息地出现,在明寺坐在窗口平台上看着夕阳的时候。

明寺只觉得夕阳的光辉被遮去了一半,当他扭过头来时,身边已经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了。

这男子年纪和他父亲相仿,长发里带有几缕银丝,面容略带沧桑,双眉斜横,眼带星芒,脸上不怒自威,一股英气尽显。他身着白色浅蓝衣饰,明寺注意到了他胸口处有颗极为耀眼的七彩明珠,其上散发的光芒,比明寺见到的任何一个长老的都要明亮。

“明寺小友。”叶云天直接坐在了明寺旁,缓缓开口道。

有风吹过,带动着明寺左边衣袖在空中轻轻甩动。

明寺知道这人是院长,这是一个学员应该知道的。

“院长您好。”他正欲起身弯腰,却被叶云天伸手拉住了。

“无需多礼。”叶云天开口道,他转头看向明寺,明寺亦与他对视。

一边,是眼角带着些许皱纹的古井无波,一边,是稚嫩灵动的天真无知。双眼对视,夕阳在这个时刻仿佛沉默静止。

“小小年纪,便如此多忧愁?”叶院长轻笑道。

明寺转过头来,继续看向远方,“不是忧愁,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叶云天眼睛微亮,等待着明寺下文。

“我尚未踏入修真界,但我想知道何谓修真。”明寺皱着眉头。

叶云天沉默,身边的少年,也才十五岁,才刚刚开始修行,连真正的修士都不算,却经历如此大难。如今有如此城府,确实让人有些感慨。

“明寺,你才十五岁,你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修真是何物,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答案,因为每个人修行的道路都不同,每个人的修真都不同,你想知道何谓修真,便要踏入修真界自己寻找答案。”

叶院长缓缓道来,他明白明寺此刻的疑惑,却不能直接告诉他答案。曾经谁不是从疑惑中走来,修行的路早已被前人开拓得宽广而又平坦,至于一些迷雾,则需要自己去拨开,这才是修行。

明寺听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刚刚进入学院时尘静导师说的修士的三修,一修灵气,二修知识,三修心境。

“心境…就是让我去懂得更多么?”明寺眼中迷茫之色渐浓。

明寺自言自语道:“我老爹让我要不断努力,不要怕苦累。我也不怕苦累,然而,我根本不知道努力去做什么?曾经我的目标是能够修炼法术,可是当我修炼法术后发现自己的实力在那些人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那是你实力不够,你可知道,也有人比那些黑衣人更强,也有人,能够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叶云天说着,眼中透出严肃:“然而你可知,这些人,无论现在如何强大,曾经,还不是从过渡三层修炼起,还不是要修炼到灵境再到侠境,以及更高的境界!”

叶云天的话传入明耳中,如石子投入水中,激起朵朵浪花。随即叶云天再度开口:“弱小只是暂时,那是强者的必经阶段,这如破蛹化蝶一般,不挣扎,如何成就自身?”

明寺若有所思,缓缓点头,随即又皱着眉头开口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破蛹化蝶,为何要去修炼成为强者?无论我多么强大,总有比我更强大的不是?总有我做不了的事!”

“你很贪心啊,小鬼。”叶院长轻笑,他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人修炼是为了获得长生,有些人是为了练就天地威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你说的自然有道理,然而你为何不这么想,你越强大,能够左右的事也越多,如果你一直不前进,最终你所能做的,少之又少。”

叶云天说稍微停顿了一下,随之站起身,同时挥动袖袍,卷起明寺缓缓向上飞去。

“走,我带你看个东西。”

“嗯?”明寺只觉双脚悬空,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起,脚下的平台逐渐缩小。

夕阳未尽,晚霞正灿烂地盛开在天边,云之彼端是迷人的红晕。

天空之上,有两个黑点正在极速上升,一千里、两千里、一万里、两万里…直至八万里,才停了下来。此时明寺已经感觉体内弥漫着一股惊惧感,双脚有些虚浮。他的身上,已经多了一层防护罩。

明寺抬头,更上面,是淡淡的云雾,云雾外,依稀可见一层幽暗深邃的漆黑,还有漆黑中的点点星斑。

明寺随即又低头,看到的,是一块极其宽阔的陆地,淡淡的云雾笼罩,他只能看见一个椭圆形的轮廓。陆地之外,是茫茫无边的海水。

“这就是华夏!”叶云天向下一指,对明寺说道。随后他又指向极远方:“你看,那边,就是外陆!

“外陆?”明寺顺着叶云天所指的方向望去,在海面边界处,那夕阳沉落的方向,有一块大陆边缘。“那是哪个大陆?”明寺惊疑地问道。

叶云天闻言,眼中露出微微凶芒:“那便是末日大陆,你们应该有学到的。”

“末日大陆…”明寺脑中浮现出一块充满黑暗的陆地,那里,是书中介绍的黑暗之地,华夏的死敌,末日大陆。

叶云天没有把更多的信息告知明寺,因为如今的他,实在不宜接触太多。他开口道:“在末日大陆之外,在这个星球

之上,还有无数块大陆。有些人半生便可走尽全球,有些人穷尽一生,却连华夏都未曾走出。”

叶云天收回手指,极为认真的对明寺说道:“你问为何修真,很多人都想有个清晰的理由,来撑起自己的修真道。华夏曾有一位环游全球的大能之人说过:“修真之路无穷无尽,然而修真的世界很精彩,我只是想去看看!”

“修真的世界很精彩,我只是想去看看…去看看。”明寺口中念道。

叶云天见明寺陷入沉思,索性停了下来,高空云端,两人静静站立着,四周只有轻风拍打衣袖的声音。

许久,叶云天开口道:“很多事情一开始是迷糊的,修真亦是如此,没有人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方向所在,唯有走下去,才会慢慢明了。修真本来毫无意义,然而沿路走下去,便有了意义。”

“将眼界放宽,你就能看得更多。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的。”叶云天再度开口。

“眼界…放宽…”明寺又是喃喃自语。

叶云天这次没有再开口,他驱动灵气,带着明寺缓缓下沉,不久便重新落至窗口平台之上。他拂动衣袖,踏空而去,只留下一句话音浅浅的回荡在明寺心田:“好生思索今日所说,若能明悟,便来寻我,我这里,有一份给你的礼物。”

话音未散,叶云天就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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