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思鸿拉着青石一屁股坐在火堆前,也不客气,自己撕了大半个烤羊身子过来,三下两下便进了肚子。
拓跋次赤知道他肯定没有填饱肚子,挥了挥手,有族中的妇人又送上来一条兽腿,看摸样可不得四五斤重,狼吞虎咽之下,又是很快进了肚子,然后抱起旁边一大罐拓跋族独有的兽血酒,咕咚咚灌了起来。
瀚海上的气候恶劣,冬季漫长,但是就是这种天气使得瀚海上生存的奇珍凶兽生命力顽强之极,甚至好多都是上古时期遗存下来的洪荒异兽,这些兽类体内自是血气旺盛,而血液便是这些兽类的全部精神气所在。拓跋族的兽血酒,便是族中妇人采集猎人猎回来的野兽体内的血液,各种血液混合在一起,用拓跋族祖上流传下来的秘方加以发酵,最是补血气不过,尤其是像瀚海上现在这种白毛天,不带一口袋血酒,族人是不敢出部落的。
这兽血酒虽然经过古法酿制,去除了兽血的腥膻之气,但是刚酿出的兽血酒却酒气冲天,跟火一样,是真的可以烧心的,普通人根本喝不得,不但补不得血气,反而会吐血。这血酒存放时间越久,越是醇香,那时候酒气沉淀,酒性绵长,孩童也可喝的。而过百年的血酒都是可以吊性命的宝贝,是真的可以从阴曹路上往回抢命的。
不过族中的汉子,最喜欢喝的还是新酿出的血酒,一口下去,酒气在五脏六腑冲撞,燃烧,燃烧体内一份血气反补的却是十份,那份畅快也只有拓跋儿郎才能懂得。
但是像拓拔思鸿这种搬罐子来猛灌血酒的,整个拓跋族除了那几个黑蜂,真的找不出几个,可见青石的这位叔叔本身体内的血气有多充足,要不哪里顶得住这般血气冲撞。
胡乱擦了把大胡子上沾的酒水,拓跋思鸿道:
“大哥,祸害部落里马群的凶兽找到踪迹了,”
拓跋次赤抬起头示意他继续说。
原来在拓跋青石回族的前几天,部落里连续几晚丢失马匹。现在部落所在的地方为拓跋族每年瀚海寒冬的避冬之所。比较靠近大雪山,是雪山融化雪水冲出的一个山谷,可以躲避大部分瀚海上的寒风。
马群自然也懂得躲避寒风,不会出山谷,所以族人就没有特意看管,等发现少了马匹时候,已经丢失了不下十匹,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猜着应该是雪山里的凶兽所为。
而这些日子拓拔思鸿就是带着族人四处寻找,所以没在族中。
“这凶兽很是精明,应该活了不少的年头,弟兄们本来是朝着雪山方向搜寻的,但是最后却是在在离咱们部落十数里地的斜对角方向找到踪迹,这家伙虽然最终是朝着雪山方向走的,但却是拐了个弯”
听到这里,作为族长的拓跋次赤也是皱了下眉头。俗话说人老成精,这凶兽活得年头久了,却是更加可怕,有不下于人的智慧,对付起来铁定不易。
但是拓跋族人,存于瀚海,一辈子与天斗,与地争,嗜血异常,损了族中利益,管你是人是兽,必诛。
“兄弟们虽然找到踪迹,但是寻找起来可是不易,雪虽然不大,但是寒风刺骨,把痕迹吹的断断续续,好在这东西估计知道离作案现场远了,索性不再掩藏踪迹,弟兄们才得以追踪下去,最后这家伙进了雪山脚下臧熊领的谷口里,先前吃了咱们部落这么多马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
“可知是何兽类”
“看脚印脱不了熊罴之属,但是脚印硕大,按比例丈量起来这东西应该有一丈(三米)往上,实属异类。不过这样收拾以来才痛快,憋了大半个冬天,浑身上下都锈蚀了,刚好活动活动筋骨。青石这不也回来了,咱爷俩搞对熊掌下酒,你小子走的时候喝酒就敢跟老子叫板,叔叔现在跟你比划比划,看你酒量退不了没有,哈哈。。”
“嗯。。连熊罴之属都出来活动了,看来今年瀚海的冬天就要过了,等风刹住了,也是时候让族中的勇士沾染一下血性。”拓跋次赤捏着自己下颚上胡须扎成的小辫子说道。
瀚海的气候无常之极,绿草青青的夏日会突然砸起雹子,或者下场大雪把草地盖住。就像现在,前几天白毛风刮的没头没脸,刮的昏天黑地,现在却完全刹住了。气温虽然还低的吓人,但是没了刺骨的寒风,又有阳光照着,的确让人感觉暖和了很多,尤其是心理上。
像族中的有些烧包勇士,已经开始露出肩膀头子,上身只穿个兽皮坎肩,随着握着武器的手攒动力气,皮肤下的筋脉随着跳动,仔细看,会看到一个个凸起落下,跟敲鼓似的。这是族中勇士在用古法开始催动气血。
拓跋族的出猎仪式,族中要出猎的勇士分为九个猎队,每对二十人上下。
拓跋青石一袭轻裘坐与一匹枣红大马上,马匹是其父亲拓跋次赤的专用坐骑中的一匹,唤作胭脂,虽然是匹母马,但性子却暴虐的很,拓跋次赤将这匹马给儿子用,未尝没有考校之意。
懂马的人都知道好的马匹,尤其是战马,在新主人上手的时候是会考校主人的,新主人只有折服了这匹马,它才会让你骑,降服了它,它就是你的伙伴,降服不了,那摸都不会让你摸的。
这胭脂作为拓跋一族之长的坐骑,尤其是像拓跋氏这种本身就是出产好马的氏族,自然是优中之优。
本来这胭脂看见眼前这比族中其它人类都要瘦小的少年,打个响鼻,就把屁股冲着拓跋青石。谁知道让青石一把勒住项颈,任凭它奔踢腾挪,使动浑身的蛮劲,折腾出一身汗也没折腾出那人胳膊窝。
以暴制暴,这胭脂瞬间就蔫了。不是它不争气,是敌人太强大,再折腾一会她就憋气嗝屁了。
这回在拓跋青石屁股底下,耸拉着脑袋,一只前蹄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硬邦邦的地面,冰棱子四处弹射,在阳光下闪耀一道道虹色。连她平时最爱挑衅的青头,也就是拓跋次赤的那匹坐骑出现在她面前,都没搭理,显然被打击的不轻。
作为拓跋氏的族长,拓跋次赤,自然也是要出猎的,拓跋青石跟着父亲在主队之中,队伍里配了两名黑蜂,一位是黑蜂的队首,拓拔思鸿,另一位自然是疯子,既然对拓跋青石宣布终生效忠,以前没办法,现在主子回来了,自然是主子走到哪里,他便在哪里。
其它的几位黑蜂让拓跋次赤打发到其余队伍里,黑蜂人少,自然是不够分的,没分到黑蜂的猎队,族人便多加点。
本来还没有正式开春,还不是开猎的季节,但是出了丢失马匹这档子事,就想去把罪魁祸首给弄死,本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一队人就够了,可憋了一个冬天的族人听说族长大人要出猎,哪里肯依,纷纷吵闹着也要出猎。
尤其是族里的一些半大小伙子,正是跳脱的年纪,把还在山凹里打盹的马匹,硬生生拖出来,在整个部落里奔驰,嚷嚷着要跟少族长去猎熊。
族长索性让一些有经验的猎手打头加族里的勇士组了其它的猎队,主队的目标自然是那凶兽,其它族人四处游荡呗,猎物能打到就打到,打不到就打不到,毕竟还不是开猎的季节,憋了一冬天,有兔子没兔子,搂两耙子,全当给族人放风了。
而自己的主队里多要了几个跟儿子差不多的半大娃子,一方面跟儿子作伴,另一方面三米多高的凶兽可不多见,让他们提早见见场面,毕竟以后部落还是年轻人的。
两个族中虎背熊腰的汉子,各举一根近两米长的长毛白牛的大角,死命的一通吹。声音着实嘹亮,传的又远,仿佛远处的冰川也让震塌了一座。
族长马背上大手一挥,
“出猎。。”
一帮半大崽子就“嗷嗷”的率先打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