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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梦游龙 金桔花事

“苍梧……是你……”安醉墨的头有些疼,她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正午。

安醉墨看着他天真无邪的脸,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苍梧却好奇的问道:“姐姐,你梦到了什么?我方才看到你在笑,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安醉墨摇了摇头,却再也不愿多说什么,从床榻上起了身。

旁边的宫女立刻上来为她更衣梳妆,待她梳妆好回过头,刚好看见苍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盯着桌上的一小碟糕点出神,便估摸他大概是饿了,于是便唤道:“苍梧”。

苍梧回过神来,走上前道:“我去花圃找你,宫人们说前几日并没有宫女在那里,只有平昌郡主曾经去过,姐姐,原来你是郡主。”

安醉墨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方才在看什么?”安醉墨问道。

“你饿了?”安醉墨说着下床去牵过他的手来到小桌旁坐下。

苍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有……我不饿”

“我只是在看姐姐这糕点很是精致,似乎比宫宴上的还要精致许多。”

他这样一说,安醉墨才留意桌上那一碟绿豆糕,方寸大小的糕面上竟然印着芙蓉、梅花、海棠、桃花等四种花卉,这四种花卉分别代表了春夏秋冬四季,每一种花卉的颜色姿态都不尽相同,芙蓉的艳丽,梅花的清雅,海棠的虬曲,桃花的轻盈,最细致的地方,连桃花的花蕊都丝丝分明,的确精巧至极。

安醉墨将一小碟糕点递到他面前,苍梧也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姐姐,你今日怎么睡得这样迟?”

安醉墨微微摇了摇头:“最近夜间不知怎么,总是睡不安稳……”

苍梧停下了手上动作。

“许是……想念故人了”安醉墨幽幽道。

“姐姐还有其他亲人?”

安醉墨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有?亦或没有?

好半天,安醉墨抬起头看向窗外,缓缓走到窗边,半响才幽幽道:“我曾经……有一个弟弟……”

苍梧停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站了起来,似乎在等在安醉墨继续说下去。

可是安醉墨却停住了,苍梧不见安醉墨说下去,只是看她一直定定的看着窗外漂浮的云朵,思绪似乎随着窗外的云朵飘了开来,不知不觉间,泪水竟然顺着脸庞滴落下来。

苍梧从后面扯了扯她的裙摆,安醉墨回过头,对上苍梧一双迷茫的双眼,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建昌十四年夏

小郡王爷手持一把长剑,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子一般,一跃便翻身进了庭院旁的回廊下,他身形挺拔,英姿煞爽,颇有气势的回头道:“昨日与辰风下棋下得晚,今日体力不济,待我喝口水再来陪三哥!”

说着一拂手,看似淡定的理了一下浑身上下几乎已被划拉成布条的外衫,逃也似的跑开了。

墨凌枫将手中长剑一转,收到了身后,笔直的站在庭院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辰阳却一边埋怨着一边从旁奔了出来:

“叫你别攻他左手,你偏不信!”

“三哥左手使的龙游剑,连我都打不过,何况你?”

辰阳这话虽是抱怨,却不自觉的将小郡王爷和自己做了个比较,而且结论显而易见。

小郡王爷正要反驳他,却忽然眼睛眯了一条缝,狡洁道:“照你意思,若攻右手你便能赢?”

辰阳性子直爽,经不住他这一激,立刻持剑跃到墨凌枫身侧,拱了一拱手:

“三哥,我来陪你!”

墨凌枫嘴角微微一笑,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其实,几个皇子之中,剑术最好的是墨凌枫,其次便是辰阳和小郡王爷,辰阳的剑术以力量取胜,而小郡王爷的剑术则侧重灵敏。每每与二人练习,遇到小郡王爷,墨凌枫便与对方纠缠耐力,而碰到辰阳,墨凌枫便用速度制衡于他,尽管三人交手时日颇长,但辰阳与小郡王爷竟然一次都没有赢过墨凌枫,可是越是赢不了,却越激起了二人好胜之心,二人剑术分明两路,却合起伙来研究墨凌枫剑术的破解之法,每每研究,却每每失利,每每失利,却又越是想胜过他。

小郡王爷把长剑扔给旁边的宫人,宫人适时的从旁递上一盘果子,他随手从托盘中捡了个金桔,在长廊下捡了个地方坐下,似笑非笑的看向不远处的墨凌枫和辰阳,刚剥好皮正要递到嘴里,忽然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安醉墨站在他面前,眼似月牙,笑眯眯的看着他,甜甜道:“子荆哥哥,一人一半呀!”

安醉墨此时已有五岁,穿着粉衣挽着双髻的样子可爱至极,站在地上只比坐着的小郡王爷略微矮了一点。

小郡王爷看了看手中的金桔,“好!”当下便爽快的掰了一半递给她。

剩下的这一半才吃了两三口,安醉墨那边已经吧嗒嗒吃完了,此时看着他,又甜甜笑道:“子荆哥哥,一人一半呀!”

子荆想了一想,又从手中掰了一半给她,安醉墨吧嗒嗒又吃完了。

然后,吧嗒嗒……吧嗒嗒……到最后,整整一个金桔,小郡王爷没吃上多少,却几乎全叫安醉墨吃掉了。

安醉墨吃完了金桔,盯着自己两只黏哒哒湿乎乎的手。

小郡王爷索性从宫人手中另外拿了一个金桔,一边看着她吃得像个花猫一般的脸,一边笑着调侃她:“哎,你怎么这么能吃?”

“三哥的蓝玉殿里,除了四条腿的板凳,其他都被你吃了个遍吧?”

安醉墨分明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看着他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样子,眼里忽然闪过坏坏一笑,一脸却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仿佛在认真思考子荆方才话语的意思。

小郡王爷看着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一仰头,正要将金桔往嘴里扔,却忽然发现安醉墨双手呼啦一下,往小郡王爷身上扑去,大声喊道:“子荆哥哥你真好。”

然后飞快转身跑掉。

小郡王爷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低头一看,自己方才被墨凌枫划拉成了一条一条的雪白的袍子上,赫然多了两个湿乎乎的手掌印,立马翻身下去便去追。

那一方辰阳与墨凌枫两人正在酣战,安醉墨一个闪身便躲到了墨凌枫背后,小郡王爷手中捏着金桔对着她道:“有本事出来。”

安醉墨从墨凌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却忽然一仰头冲着墨凌枫,瞬间变脸委屈道:“三哥,子荆哥哥抢我的橘”

一旁的辰阳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还捏着半只橘子的子荆。

小郡王爷听了也懒得辩解,直接上去伸手欲抓她,却见眼前亮光一闪,手上一凉,方才还捏在手中的金桔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没了……

而这一边,墨凌枫笔直的身躯隔开了安醉墨与小郡王爷,左手负在后,右手执剑悠然,墨渊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递到安醉墨的面前,剑尖上,赫然躺着那只金桔。

安醉墨一扬脸,如同朝霞般美丽的光华流淌过她的脸颊,她看着墨凌枫,甜甜一笑“谢谢三哥!”说完接过那只金桔,吧嗒一口甜甜腻腻的咬了下去。

墨凌枫的心随着她脸上的光华微微颤了颤,他眼前晃悠悠的荡漾出另外一张异常相似的美丽面孔……

春花秋月,岁月荏苒

云蒸霞蔚中的桃花林中,一人飞身跃向高处,满山遍野的桃花在他身旁飘落,星星点点,如梦似幻,漆黑的剑身上狂放的绽放出夺人心魄的流光溢彩,四下的桃花被他剑气所聚,在他身边盘旋飞舞,却是一个转身反身一跃,剑尖直直指向桃花林的一处,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停在了一个少女的面前。

少女亭亭立于林间,衣袂在花瓣中微微飘动,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伸手接过剑尖躺着的那支桃花,眼底幻化出流光溢彩的光华。

桃花林中绯红片片,一个亭亭莞尔,一个临风负剑,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少女对他笑道:“三哥,益城姐姐上次送我的红瓷花瓶,配这支桃花刚刚好。可是,我把花瓶收哪里了?”

五皇子辰阳笑道:“阿墨,你最近好像常忘东西啊,昨日我让你走的时候把新供的茶叶带些去,你也忘了,后来还是我吩咐人给你送过去。”

安醉墨一本正经的道:“你知道的,我向来记性不太好。”她说得仿佛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的确,六岁那年,她去辰阳的玉阳殿玩,一进门便看见桌子小架上摆着十来个样式不同的糕点,于是毫不客气的将每个糕点都咬了一口,立在一旁的宫人尴尬的看着她的举动,却不敢做声。

不知道她一会吃还是不吃,却又不能任由一架子的糕饼散在桌上,宫人内心纠结了好半天,终于等她每个都啃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到别处玩去之后,默默的将每个糕饼又都小心翼翼的摆上了小架。

辰阳无意看到了笑出了声,安醉墨以为辰阳嘲笑自己,忙辩解说她一会走的时候还要把吃过的糕饼带走的。

谁知,她走的时候竟然忘了,谁又知道,她前脚刚出了玉阳殿,北汉王墨临渊后脚就进来了,一眼便看见小架上那一个圆圆的糕饼,都像被天狗吃月一般啃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弧形,竟然还整整齐齐躺在架子上,不由得表情诡异的看了一眼五皇子辰阳。

十五岁那年笄,因墨凌枫事先为她准备了一支精美绝伦的发簪,她便得意的拿去给辰阳和小郡王爷炫耀,不料走的时候竟然忘了带走,第二日行礼之时,已经走到了大殿之上才发现簪子不见,于是赶紧对着辰阳和小郡王爷打手势,辰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派人回玉阳殿寻找,待到宫人找到悄悄传递到辰阳手中时,及笄礼已经过了大半,她已然跪在了司礼大人的面前,辰阳与子荆二人握着簪子却不知如何传递给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一旁观礼的墨凌枫一把抽走簪子,径直走到大殿之上,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以及尴尬僵在原地的司礼大人,从容的为她挽起发髻。

想到这里,辰阳在心里已经默默擦了一把汗,她是没说错,她记性向来是不太好……正如此想着,却听见旁边花丛中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你啊,别看她什么都不记得。”

“三哥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哪日哪时在何处,哪日哪时做了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旁边的益城公主和莘城公主忍不住笑起来,墨凌枫含笑回头看向安醉墨。

安醉墨却双颊微红,转头瞪了他一眼,小郡王爷悠闲的躺在花丛中,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什么不知名的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

安醉墨的注意力忽然集中在他嘴里的草上,正欲说什么,眼中狡洁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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