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去了,黄汤玉河下流神意不照,变得普普通通起来。长燃见状赶紧取出储水法器,为大光国的兴盛称取了恐怖的份量。
那头胭脂马百无聊赖地看着贫瘠的土地,玉石般的蹄子不耐烦地咯噔咯噔踩响。这匹灵马智慧不低,它貌似感觉到了笼罩巫毒界的无解散毒气,情绪极为暴躁。
长燃取了水后也不在这耽搁,跨上胭脂马就向营地赶去。来时日挂天辰,回时银月高悬,路上碰到的诸多魔人不必去提。
来到营地外,长燃见架起的百多灯泡发出明明火亮光芒,暗骂一声,把胭脂马收回人种袋就往里面走去。他要好好跟手下说说,这种时候了就不该如此铺张浪费。
一个念想唤入脑海,长燃心里琢磨:“该找芮老谈谈黄汤玉河,总感觉这小老头有事瞒着我,老祖宗知情又不肯多说,把我当小孩子一样。虽然在他眼里,我真得就是个小屁孩。”
脚步缓行,浓浓的血腥味扑入鼻梁,长燃感知到异状,眉头皱起,以为又有大群的魔人闯入营地,大步流星朝事发地点赶去。
只见一女着流星纹彩女宫装,站金魔台上,小手按住彪形大汉,哧溜一声从他胸腔掏出活泼乱动的鲜红心脏,银牙往上摩擦,咬下颗拇指大的金色丹珠,随后又把心脏扔到一边,那大汉眼看是活不了了。
其余幸存者不知中了什么邪法,倒在地上僵硬不动,发丝银白一片,面色在灯火照耀下几如腐朽槁木。
长燃看出那大汉正是芮克,顿时腾腾火气上涌,疾步走过来,惊天大喝炸响当空。“给我住手,你这妖女!”
那女人好整以暇地擦擦双手,漫不经心地往这边打量一眼,待看到长燃装束,忽而郑重了几分。“平都教鬼神宫的人,还是个生面孔,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长燃见她能叫出自己来历,想来也有些许背景在身,眉头皱得老大,冷哼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在我地盘上放肆。”
环视四周一圈,女人看尽群象,这才把目光放在长燃身上,浑不在意道:“巫毒界已废,吾辈自当嚼其骨肉壮大己身。倒是忘了,平都教修炼法灵神通,最是需要信徒提供香火愿力。既然小弟有心放长线钓大鱼,那姐姐就不打扰你了。”
长燃哪能放她走,当下森冷道:“你拿去的性命该怎么偿还,不知姓氏的野女人。”
见长燃态度越来越不客气,这女人眼珠弹起,伸出双臂往身上游走,一阵抚胸提臀。“小弟弟想怎么样,大姐姐我都愿意哦!只要你能消气就好!”
长燃冷笑道:“还能如何?我要你的命!”
说罢,漆黑的劫气从四周归拢,灾变的巫毒界上下虚空都在助他一臂之力,弥罗星劫的威力被提升到最大层次。同时长燃催动龙君法典,真龙之息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点缀在莹莹亮起的星光劫难中,把这风暴渲染如神魔下凡。
女人把三千乌丝往后一拉,露出精致的面容,弥罗星劫摇曳天地而唤出的巨大风尘把身上鲜衣呼呼吹响,好笑道:“弥罗星劫?就是泗龙桃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何况是你这个小辈。听好了后生,吾为百合欢宗五十毒,是你不能招惹的人物。”
说罢,她念动真言,往天上一指,诸天清明,星辰隐没。
有极光从宇宙深处诞生,穿越亿万星辰,迈步时间长河,渡虚空如无物,降临此处。还有一首歌在耳畔响起,音线飘渺,不知起始也不知终结。
长燃变得茫然无措,只听得天声奏鸣:敢问世间,生而为人,可有对错之分?
混沌交织,万物随流光而去,继而从道一中越出崭新世界,长燃跌落此间,举目望去,只看得万妖万魔万灵万神哭嚎着,诅咒着,哀求着在人类的丹炉中被熊熊烈火焚烧,不论雌雄老幼。
也见得人间悲欢离合无数,郎情妾意敌不过岁月坎坷,骨肉人伦架不住金银财宝,亲若兄弟跟不上人情冷暖。
还有贪嗔痴爱种种丑恶,不一而足。沧海桑田,不过在眼前一瞬而过,长燃逐渐迷失,仙台晦暗污浊,无法自拔。
许久之后,术法无人主持威能散尽,长燃猛地来了精神,他扪心自问:自己可否有如此行径?答案虽已昭昭,但于时欠早。
再度睁开双眼,长燃看到了身边景象,惊吓地有些站不住身子,他的大光国已经亡了,三千国民俱被掏心挖肺,尸体扔在一边堆积如山。只有长燃靠着平都教这层虎皮,才勉强保住性命。
那个女人本可以杀他,却刻意放过了这条孤零零的性命。她玄功参造化,无惧长燃的报复,甚至认为长燃都不敢报复。
实力的鸿沟无从度量,长燃直觉这女人深不可测,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道真界的上层果然和下层不一样,无数绝望扑面而来,压得人心重若金砣。
晓日尊主如金色跳豆跃上肩头,他淡漠地看着流血的尸山,说出的言语近乎无情。“现在你知道天高地厚了?”
长燃也不理会,只是蹲在那里抱头,一个人不知想些什么伤心绝望的事。他没责问晓日尊主不出手相救,即便出手结局也是相同。平都教的法灵不是无敌之身,他们需要宿主支援能量作战。
无能的宿主,只能带出无能的法灵,这怪不了任何他们。
许久,长燃豁然一拳打在地上,手掌都被坚硬的山石拍出血来。“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晓日尊主拍他肩膀,好言安慰道:“不甘心就对了!这才是我宇文家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