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见阳蹲在辛容倾身边扶着她,闻言一下子站起身,“伯父不可……”
“见阳,这是我辛府的家事。”辛慕梁不看鲁见阳,“你回去做你的事吧。我没有管教好女儿,让你看笑话了。”
辛慕梁甩袖离去,贵伯赶紧让莲子进来扶起辛容倾,将她带回梅苑。辛容倾还想追上辛老爷,可自己被鲁见阳拦住了,只能眼看着父亲愤怒地离开。
鲁见阳扶起辛容倾,“你们两个真是……怎么都这么沉不住气呢!”
“见阳,”辛容倾还流着泪,她急切地问鲁见阳,“先生呢?他都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我就在这儿,全都听到了,”鲁见阳有些无奈地说,“其实也不怪刘立言,是辛伯父一直在逼问他,他便说倾慕于你。唉……”
“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怎么办?先生呢?他去哪了?”辛容倾抓着鲁见阳的衣袖。
“辛伯父怒了,将他撵出去了。”鲁见阳道。
“撵出去?莲子,快,我们去门房!”辛容倾说着就要往外跑。
鲁见阳赶忙拦住她道,“你发什么疯!不说这会儿你去了根本找不到他,就说伯父如今生了这么大的气,你也不该在此时火上浇油!倾儿,你听话,乖乖地回梅苑去,嗯?”
“不,我一定要见到他才行。”辛容倾固执地说。
“别去,你听我说,倾儿,我去行吗?我马上去找刘立言,然后回来都告诉你。你听话,好不好?”鲁见阳抓着辛容倾的肩膀,眼睛急的有些赤红。
莲子也道,“大小姐,您就听鲁少爷的吧。老爷方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啊。”
辛容倾沉默半晌,无力地捂着脸,“好吧。”
鲁见阳听她如此说,狠狠松了一口气。辛容倾方才被辛老爷打了一巴掌,如今半边脸红肿起来,另外半边脸却是苍白的,很明显她此时的状态很不好,鲁见阳又怎么忍心看她如此?所以极力将她劝住,让莲子赶紧扶着她回去了。
前院的这一番闹剧已经传回了正院,辛夫人惊得站起身,久久没有动。
“夫人,您先别急,老爷应该快回来了。”川婶在一旁劝慰。
辛夫人手中的帕子都拧成了绳,她想了想,对川婶道,“叫乳娘带着鹏儿去玩儿吧。”
川婶应下,转身去嘱咐乳娘。
辛慕梁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坐在主位上,大口地呼着气。辛夫人见状,稳了稳情绪,轻轻上前给辛老爷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
辛慕梁越想越气,王门丰的事情才发生多久?王家的事刚刚处理好了,如今却又出了刘立言这件事。其实让他更恼火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公然承认她与刘立言的私情,她这真是反了天了!
辛慕梁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被震得一跳,茶水四溅。
“老爷,您……”辛夫人大着胆子开口。
“你住口!瞧瞧你教的好女儿!你天天在内院,就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和一个账房生了情,你竟不知道吗?”辛慕梁对着辛夫人吼道。
“老爷息怒……老爷,鹏儿还小,随时都要为妻陪伴,所以我才忽略了梅苑的事情,老爷您若是生气责罚我便是。”辛夫人低着声音软软地哭着道,“只是我听说,见阳也知道了这件事,老爷,如今还是他们的亲事最重要啊,您可要想想办法。”
辛慕梁头痛极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这亲事才是最重要的,他才是最想要促成这门亲事的人!只是鲁见阳他,他刚才就站在书房,耳听眼见,他还说他如今无心容儿,这叫他如何是好?辛慕梁气恼,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老爷,容儿她……”
“关在梅苑,不许她出来半步!”
辛容倾回到梅苑,门口多了好几个守门的小厮,他们在辛容倾进门后立即把门关上,在外面还上了锁。
贵伯在门外道,“大小姐,对不住了,这是老爷的吩咐。您且在院子里休息几天,万不可再惹怒老爷了。夫人和老奴都会为您想办法的。”
辛容倾转过身,对着紧闭的大门无力地说:“我知道了,贵伯。”
贵伯急急地离去,辛容倾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她的脸在冬日里变得有些青紫,莲子心疼地将她拉进了堂屋,手忙脚乱地给她上了药。
鲁见阳赶到门房的时候,刘立言住的屋子已经空了。
刘立言本就没有什么行李,出去钱庄上的衣服,他自己统共就只有两三套换洗衣服,还是来时的一个包袱,他收拾了,拎着就出了辛府。
站在辛府的门口,刘立言一时有些感慨。自己在这座府宅中住了有五年的时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刘立言苦笑,只遗憾没有来得及回去和辛容倾说清楚。如今自己被赶出来,租的门面那里什么都没有,倒是连个安身之处都不好找了。
鲁见阳追出来,在府外的街上发现了刘立言,他赶紧上前。
“喂,你要去哪?”鲁见阳跑得气喘吁吁。
“先找个能住的地方,”刘立言见是鲁少爷,有些客气地回答,“谢鲁少爷专程跑一趟。”
“你以为我想跑?我说,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方才在书房如果少说一句话,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倾儿也不会受罚了!”鲁见阳快速地说道。
“她受罚了?”刘立言皱皱眉,心焦地问,“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你还想不到吗?你知不知道辛伯父现在有多生气!你知不知道倾儿她……她担心你,她自己都要被关起来了还想着来找你呢!”
鲁见阳说完,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气,面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真的想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刘立言紧紧握拳,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往回走的冲动,对着鲁见阳躬身道,“请鲁少爷代为转告,就说立言一切都好,让大小姐安心。立言感激不尽。”
鲁见阳倒是被他的样子惊了一下,他无奈地笑了,“刘立言,如今闯出祸了,你倒是愿意给我行礼求我帮忙了,”他不爽地说,“罢了,你不用做这个样子了,倾儿要我来找你,我回去自然会告诉她,当然了,不会让她忧心。”
刘立言闭了闭眼,恭敬地谢过鲁见阳。
鲁见阳转过头,“我看不得你这个样子。刘立言,你就不适合行礼,赶紧给我站好。”
刘立言苦涩地笑笑,“说实话,今日之事一出,立言才明白,人,并不是自己不看轻自己就行的,重要的,还是要让别人看得起。”
鲁见阳看着他说:“这些你自己慢慢感悟吧,今天你先去我城南的院子暂住,待你自己安顿好了再说吧。我也是为了让倾儿安心。”
“多谢鲁少爷。”刘立言没有推辞,拿了鲁见阳给的钥匙,便依言去了城南。
鲁见阳敲着自己的头,有些恨恨地说,“我怎么这么好心,这么好心……”只是打自己也没有用,鲁见阳一路嘟囔着回了辛府,他要赶去给辛容倾送这颗定心丸。
辛慕梁正在气头上,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刘立言走了。刘立言对他说他自己盘了店面,想要做生意。哼,辛慕梁冷笑一声,刘立言,你以为你有了点本事,就什么都能做成了吗?在这晋城,你想要自立门户,想得也太简单了点!
辛慕梁心中主意已定,立即让人喊来了贵伯。
当着辛夫人的面,辛老爷对贵伯说:“去给几位大人送帖子,今天晚上我要在客来香酒楼宴请众位。”
贵伯应着赶紧去办了。
辛夫人坐立不安,却不敢开口问一个字。
辛慕梁没有理会辛夫人,起身就要出门。
“哎,老爷,您要去哪?”辛夫人想要跟过去。
“钱庄。”辛慕梁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辛夫人暗暗着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辛老爷出了正院。她在屋内转来转去想来想去,一咬牙出了正院,她现在必须要去见辛容倾。
小厮自然不敢拦辛夫人,利索地开门让她进去。
“夫人,您来了。”莲子的眼睛哭红了。
“容儿呢?”急急进屋。
“大小姐在里屋躺着呢,刚才被老爷打了一巴掌,整个人现在都有点虚。小姐之前生病身子都没有养回来呢,这么一闹,怕是又会生病啊……”莲子又哭了起来。
辛夫人顾不得听莲子再说,连忙进了里屋。辛容倾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人揪心。
辛夫人走近,看到女儿红肿的脸颊,顿时忍不住掉了眼泪。
“容儿,你……唉,何苦啊……”辛夫人拭着眼泪。
辛容倾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辛夫人,戚戚然道,“娘……”话音未落,眼泪又流了出来。
“娘,女儿不孝,女儿有了心上人,只希望……只希望爹娘能成全。”
“容儿……你怎么这么傻呢,那个先生有什么好?如今你父亲已经发了狠,他不会让他在冀城有所作为的,你知不知道!你就听娘亲的,等你父亲回来,你去给他认个错,他那么疼你,定然会解了你的门禁,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宠你。到时候,还是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的,听懂了吗?”辛夫人苦口婆心。
辛容倾摇摇头,“娘,您其实早就知道我另有心上人了吧?您又为何非要将我嫁给鲁见阳呢……”
辛夫人轻轻摸着女儿的脸,“孩子,娘都是为你打算的,你就听爹娘的,好不好?见阳他样样都好,这样的人给你做夫君,是你的福气呀。你就不要自讨苦吃了,好吗?”
辛容倾闭上眼睛,眼泪不停地流,打湿了头下的枕。
辛夫人见她如此,也知道不能再说,只能让她先休息,嘱咐莲子照顾好大小姐,自己则担心地离开了。
鲁见阳在辛夫人离开梅苑后赶了过来,却被拦在了门外,无奈只能喊来莲子,悄声与她说了刘立言的情况,让莲子安慰照顾好辛容倾。自己则去前院等着辛老爷,想再求求情。
辛老爷去钱庄交代了辞退刘立言的事情,又重新安排了王义去账房给忠叔帮忙,还让人把所有刘立言用过的私人物品给扔了出去。
辛老爷走后,钱庄所有人甚至与钱庄临近的几家店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刘立言被辞退的事情,纷纷议论着刘立言是不是品行不好被辛家扫地出门。
辛慕梁约请了几位官员,当晚每个人都尽兴而归。
第二日一早,刘立言就赶去自己租赁的店面,却被户主给挡在了门外。
“先生,真的对不住,这是您给的租钱,您收好了,我这个店不能组给您了。”
“这是为何?”刘立言问。
“先生,这……有人不让我把店铺组给您用啊,您再想办法吧。”户主客气地将刘立言请出去,关上了门。
刘立言那些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的自立门户,还没有开始就被辛慕梁轻易地给扼杀在摇篮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