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要去找那个人,辛容倾便开始坐立不安。
整个下午,辛容倾满脑子都是见到了他要说什么要怎么站手要放哪里……
他见到她会说什么……他会不会还是躲她……
在胡思乱想了无数个场景之后,辛大小姐终于挨过了晚饭。
她是独自在梅苑用的晚饭,莲子中午已经回过辛夫人说小姐身体不舒服,所以正院也就没有派人来请。
辛容倾终于按捺不住,她看着莲子进进出出的身影。
“莲子姐姐……”辛容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小姐?您又怎么了?”莲子疑惑。
“我突然觉得……今日没有去正院娘会生气的。不如,我去给娘送点心,哄哄她?”
“大小姐您能这样想真的太好了……只是,这晚饭都用过了,您送点心去?”莲子一脸的不赞同。
“那送什么?”辛容倾一脸天真样。
“您就算空手过去,也行啊。”莲子弄不懂大小姐到底要干嘛。
“哦……你还是去端着点心,快点,跟着我去,帮我壮壮胆。”辛容倾上前抓着莲子的手臂,笑着请求。
莲子想大小姐想必是又想去说几句好话吧,便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准备。
辛容倾看着莲子出去,悄悄捏了捏衣袖里藏着的信,也出去了。
辛容倾快步走着,莲子用食盒装了点心拿着跟在身后。
快到正院的岔路口,辛容倾突然停下来。
“要不还是你去吧,爹肯定在喝茶,我有点不敢进去。”她对莲子说。
“您说您不敢?”莲子诧异。
“哎呀,我心虚嘛……”辛容倾说完,往前推了推莲子,“这样,你先去,我去香园找妹妹,让她和我一起过去。”
莲子只得听从。
辛容倾看着莲子先走了,转身从岔路往前院跑去。
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紧紧握着袖口,生怕信掉了出来。
快到门房的拐角处,辛容倾停下来,倚在墙角做了几个深呼吸,整了整衣裙,伸头看了看门房处。
贵伯正巧和刘立言站在外面说话,贵伯拍拍刘立言的肩头,刘立言含蓄地笑着。
贵伯又说了几句,摆摆手,朝书房的方向去了。
辛容倾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便往前一步,小声叫道:“喂……”
刘立言刚要转身便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大小姐站在墙角阴影处,眼眸深了深。
辛容倾招手,小声地让他过去。
刘立言抬脚上前,在辛容倾面前站定。躬身想要见礼。
辛容倾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跟我来。”
刘立言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辛容倾拉着往前跑。风从耳边轻轻掠过,刘立言看着辛容倾微微透红的侧脸,呼吸一紧。
辛容倾拉着刘立言跑到花园侧门里,这里晚上没有人来。辛容倾停下来,用衣袖擦擦额角渗出的汗,转身看着刘立言。
刘立言站定,依旧没有说话。
辛容倾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才想起来害羞。
“那个……我……我有事求你帮忙……怕别人听见……”
“什么事?”刘立言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辛容倾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下,想着这人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好听,我要说什么来着?
辛容倾暗暗掐了手心一下,慢慢将袖中藏着的信拿出来。
“这是我写给梅姨的信。”辛容倾递给刘立言,“梅姨说过,钱庄上有人定期去给她送银两,你在账房一定知道是谁吧。你帮我,让那人给送过去信,好么?”
辛容倾说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刘立言。
刘立言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自己快要被吸进去了。他稳定了一下情绪,伸手接过。
“我给送。”
“什么?”辛容倾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是我去给梅夫人送的东西。信我也会送到。”
“是你?”辛容倾不敢相信。“那……我爹他一定很信任你吧。那你不能告诉我爹这件事!”辛容倾急急地说。
刘立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
得到了刘立言的回答,辛容倾仿佛放下了心,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气。
两人都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辛容倾眼珠转转,觉得有些尴尬。
她偷眼瞄向对面的人,正对上他的视线。脸上一红。
“那个……我爹他说,要给我议亲,是陈老爷的亲戚……”辛容倾抬头看向他,索性问出口,“我爹说那个人去过钱庄,你……见过吗?”
刘立言眼睛看向地面,半晌,他答道,“见过。”
辛容倾盯着他看。月色下他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辛容倾忽然一咬牙,上前一步,逼着他将视线投向了她。
“我快要及笄了。”她说。
刘立言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眸里极力地掩饰着什么。
“你……可有娶妻?”辛容倾声音低下去,双手绞着,眼睛不敢看他。
刘立言喉结轻动,“还不曾。”
辛容倾听着来自头顶的声音,脸呼地一下像是着了火。她的心砰砰地跳。两人站的极近,她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想要后退,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刘立言低着头能清晰地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味,他闭了闭眼睛,倏地后退一步,抬起头来看着天空。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极力克制的情绪。
“我要回去了。”辛容倾红着脸扫了一眼他的样子,转身就走,步伐极快,可是偏偏花园极大,走了半天她也没能走出刘立言的视野。
辛容倾恨不能马上跑掉,却感觉腿软的提不起来。
刘立言站在原地,视线放在远处夜色中移动的那一抹亮色上,久久没有离开。
辛容倾去了香园,通红的脸把辛明月吓了一跳。
辛容倾只说自己是走得急了热的,坐下连着的喝了两杯茶。又吩咐丫头去告诉莲子,她要在香园和妹妹一起睡,不必等她了。
然后,辛大小姐便爬上了妹妹的床,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任辛明月怎么叫都不出来。
少女的心思一旦冒出个尖儿来,便如丝线缠缠绕绕了无数个圈,怎么扯都扯不断。它无声地旋转撩拨,挠的人痒痒的,又让人觉着一颗心总是悬悬的,无处安放。
第二日早晨,不管辛明月怎么叫,辛容倾都不起床。
莲子拿着药更换的衣裙过来服侍,掀开被子发现辛容倾的脸颊红红的。伸手一摸,辛容倾烫的厉害。
“大小姐发烧了。”莲子着急地说,“二小姐,您快叫丫头去请大夫吧,大小姐怕是烧得不轻呢。”
“啊?哦,我就叫丫头去。”辛明月一听说姐姐发烧,也急了。忙叫丫头去请大夫,又亲自去正院告诉辛夫人。
萧春香也是刚刚起床,正在镜子前梳妆。一听说辛容倾发烧,便叫丫头收拾好了跟着辛明月往香园去。
“不是说昨日是和你一起睡的吗?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你可知道?”辛夫人问二女儿。
“昨晚姐姐来香园的时候脸就很红,她说是走得快热的。然后就睡了,还蒙着被子像是很冷似的。”辛明月说。
“哦,想来那时候就已经发烧了吧,唉,这孩子……这么大了,自己生病都不知道吗?”辛夫人说着进了香园。
辛容倾若是知道辛明月两句话就为她找好了发烧的原因,想必会很高兴。
大夫诊过脉,说是因为着凉,并没有大碍,吃几服药便好了,辛夫人才放下心来。这眼看着就要到及笄的日子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辛容倾迷迷糊糊被莲子扶起来喝了药,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因为怕再着凉,所以辛夫人就让莲子把辛容倾平时用的物品搬来香园,等她病完全好了再回梅苑去。辛夫人又嘱咐二女儿,在姐姐还没好的这几日里,最好不要再睡同一张床,免得姐妹俩一起卧病。辛明月乖乖应了。
辛容倾睡了一整天,晚饭时人精神了不少,起来喝了一碗清粥。莲子让她去床上歇息,可她白天睡太多,这会儿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
莲子拧了热毛巾来给辛容倾净了面,嘴里埋怨道,“大小姐,您昨晚就发烧了,竟然自己都不知道么?还非要跑到香园来住。”
“昨晚?”辛容倾心下一紧,害怕被莲子知道了她昨晚去过前院。
“是呀,还是二小姐今日说了,您昨晚来的时候就脸通红,已经发烧了。您说说,您自己也不注意。我明明记得出来的时候,您的脸也不红啊,看不出来发烧……”莲子嘀咕起来。
“哎呀,我说我来了之后怎么就不想动只想睡觉呢,所以就直接睡在这儿了,呵呵……”辛容倾打哈哈道。
幸亏妹妹没说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要不然就露馅了。辛容倾想。想来是自己昨晚跑得太急出了一身汗,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来香园后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睡下了,所以才会着凉发烧的。
辛容倾又想起昨晚在花园的那一幕,两人站的极近,甚至影子在地上都重叠在了一起。她的耳朵一红,心又敲起鼓来。
莲子给大小姐盖被子,发现大小姐脸又红了起来,便伸手摸她的额头。
这一伸手把辛容倾又吓了一跳,“干嘛!”
“奴婢看看您是不是又发烧了,怎么脸这样红?”莲子担忧地说,“可不要反复才好啊。”
“已经没事了,你给我盖这么多,我热,当然脸红了。”辛容倾吐槽。
莲子看看辛容倾身上的被子,伸手摸了摸,觉得也不是很厚啊。但是看大小姐看着她的眼神,想必是有些热吧,她尴尬地笑笑,对辛容倾说:“那大小姐休息吧,奴婢在外面,有事您就叫我。”
屋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了,辛容倾探头往外看了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托着脸蛋儿低低地笑起来,眉眼间尽是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