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爷自然是头一回见到刚出生的婴儿,襁褓中这张皱巴巴的小脸让他无比地震撼又无语,大脑里只剩下这么个形容词,那就是丑。
川婶子小心接过婴儿笑着说,“老爷啊,刚生下来的娃娃哪个不是脸上皱巴巴的,咱们小姐可是比旁的小娃子好看多了,这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呢。好了外面凉,老爷进屋看看三太太吧。”
“好,好。”辛老爷这才想起自己可以进屋了,忙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转身对身后的川婶子说,“快点把小姐抱进来,外面太凉。”说着伸手虚拉了一把川婶。这一把可把川婶子给惊着了,老爷这可是让她和他同时进屋,甚至还自己伸手来拉,可见老爷有多看重这位刚出生的小姐,生在辛家这样的人家,又有这么疼自己的爹爹,这位小姐可真是会投胎啊!
里间的床上三太太已经被收拾利索,沈婆婆正在一旁净手。辛老爷快步上前,“春香,”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三太太微微睁开眯着的双眸,看到来人她顿时带着哭腔说:“老爷,是妾身不中用……”
“三太太,刚生产完是不能哭的。”沈婆婆在一旁冷静地说到。
“春香别哭,好歹咱们有了孩子,以后总还会有儿子的。你看咱们女儿了吗?川婶说她是个美人胚子……”辛老爷一心只有当爹的欢喜。
“老爷喜欢就好。”萧春香软软地说。
“三太太已经看过了,我看啊,咱们小姐长得还真像娘亲呢。”川婶接过话乐呵呵地说,又看着沈婆婆笑着道:“沈嫂子累了吧,三太太早就吩咐收拾了给你休息的房间,让丫头带你过去吧,这会子都半夜了,明儿再走。”
“嗯,三太太虽是头胎但是母女均安,老爷不用挂心。老身就在偏房里,太太有任何事都可以差人来叫。现在要紧的是让太太和小姐休息,川嫂子就费心吧。”
“哎呦你这说的哪里话,这些事情当然都交给我了,老婆子我接生虽然不行,照顾太太小姐可是咱的本行。”川婶子说完,嘱咐了一个丫头带沈婆下去。沈婆又向着辛老爷和三太太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等川婶把一干琐事安排好后,三太太早就在辛老爷的陪伴下睡着了。三太太要坐月子,辛老爷自然不能再留宿,便带着贵伯出了香园。
“老爷,这都后半夜了,您明儿一早还要去钱庄呢,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贵伯道。
“贵伯啊,我有女儿了。”辛老爷沉默半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听着却没有刚才在香园的激动欣喜,反而是多了一份感慨和忧伤。
贵伯抬头看看辛老爷的侧脸,想着老爷必是又想念夫人和那个可怜的小少爷了,心中一声喟叹,道:“是啊,老爷您有了女儿,咱们辛府有了千金小姐了,老爷啊,即使如此,您也不要开心地睡不着觉才好啊。”
“呵呵,贵伯啊,你真是……我知道了。”辛老爷无奈地笑着说。
“老爷,之前三太太生产的时候,梅苑的丫头来过,说二太太的娘眼病还没有好,所以二太太还没有回来,不过三太太要生产的事已经差人去告诉二太太了。”
辛老爷想起自己的二太太宁一梅,自从他把春香娶进门后,他就很少能够见到她。那时候她每天就是待在梅苑,也不知道都做些什么,他反正也都是去香园,所以也没有过多地去在意过她。从今年年初得知自家娘亲患了眼病开始,二太太便隔三差五地回去照顾爹娘,这个月更是因为她娘的眼病恶化而直接住在娘家了。
“宁家老太太的眼病很严重?”辛老爷迟疑了一下,皱着眉问到。
“听说这个月病情恶化,反复得厉害,上次去过的大夫说是……没有再治的必要了。”贵伯斟酌了一下说。
“上次让你给送的银两呢?”
“都给送过去了。”
“嗯。”
说话间已经到了主院,夫人离世后主院只有辛老爷自己住,后来二太太三太太进门他都给另划了院子,主院只有他偶尔自己过来住。贵伯在前面开了堂屋的门,辛老爷一步踏进,贵伯刚要退下,辛老爷又说:“明天你再差人送些银两过去,顺便把二太太接回来,总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是,老爷。”贵伯轻轻带上门,辛老爷熄灯睡下。
清早,辛老爷用过早饭便来到香园,三太太依旧躺在床上,孩子由乳娘抱着,川婶子和丫头在收拾三太太用过的饭。
看到辛老爷进屋,三太太也惊了一下,随机笑着道:“见过老爷,老爷怎么没有去钱庄?”
辛老爷走到床边的矮凳前坐下,“本来是要去处理些事情的,不过今日是七月十五,我又刚有了女儿,不去也罢了,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自会来找我。”又问:“你感觉怎么样?”
三太太满心满眼都是开心,“老爷不知道,这孩子可是能闹腾呢,从生下来已经吃了三次奶了,每次都哭得妾身睡不着觉。你说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就会这样的?”
三太太自顾自说话,却没看见辛老爷听到这话脸色都要变了。辛老爷转头看了看乳娘抱着的孩子,招手让川婶子过来问,“她真的这么能闹腾?莫不是因为她的生辰?”
“哪里的话,老爷放心吧,三太太是头一回,所以觉得咱们小姐能哭,其实啊,小娃儿们都是这样的,饿了尿了可不是得哭一哭的嘛,难不成三太太要她生下来便会喊娘亲吃奶啊?哈哈……”川婶子眉开眼笑地应着,她知道老爷和太太高兴,她也跟着高兴,说话就随便了起来,好在辛老爷倒是早就习惯了她心直口快的性子。
辛老爷点了点头,又犹豫地说:“可是,这毕竟是个“鬼仔”啊……”
“呵呵,老爷啊,咱们小姐可是子时降生的贵女,再说了,我听过有老话儿说,这七月十五出生的娃儿又叫“天胎”,是受上天保佑的人呢。你看咱们小姐恰恰是在子时落地,那可不正是富贵天胎吗?”川婶子说的高兴,提到“天胎”开始手舞足蹈。
“天胎?我好像是听过这种说法?我辛慕梁的女儿,哈哈哈……”辛老爷对于“鬼仔”的纠结瞬间被“天胎降生”的欣喜和骄傲取代,他哈哈地笑着起身去抱他的千金女儿。三太太萧春香看着这一幕给川婶子递了个眼色,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还好她机灵,记得之前害怕赶上中元节这天生产,专门搜罗了各种各样关于中元节的说法,还真就让她找到了!“天胎”两个字一出来,谁还能说她生的不好?何况光看她和老爷的长相,就知道自己女儿将来必定是个万里挑一的模样儿,她现在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当天晌午,外面就已经传出了辛家老爷喜得千金的消息。原本七月十五的省城略显清静,可是在这个消息的作用下,没到下午省城便又热闹起来,大街小巷似乎都在聊着辛家大小姐。起初还有人议论说怎么辛家三太太偏偏就生出来一个“鬼仔”,在有人刻意地提起“天胎”这一说法之后,言论也开始慢慢倾斜,到了后来大家都在讨论辛家老宅得天庇佑,辛三太太诞下“天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