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时候,汉中有个岐山镇,地处偏僻的大山之中。这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村子里仅有的几十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过得倒也自给自足。
这一天夜里,村西头的一间石头垒成的院落里,忽明忽灭中有星火传出来。
原来是孟老汉坐在自家房前的大石头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这是一种当地特产的烟叶,叫做蛤蟆鼓,烈性极大,平常人抽一口都会被呛得眼泪横流。孟老汉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时不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绵长的叹息声里夹杂着哀愁和无奈,唯有这刺鼻的烟叶子味道能缓解他沉重心情。
原来是屋内的老婆子正在生产。
说来奇怪,老两口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已经年近六旬。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子还能怀孕生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老两口年轻时生过两个带棒儿娃娃,可是都由于不同的原因纷纷夭折了。二娃甚至已经长到了十五岁,却在一个夏天同小伙伴下河游泳时溺水淹死了。
在那之后,老婆子再没怀过孕。他也几乎断绝了有后人的念头。
其中原因他归结为自己身上,那就是报应。与他从事的营生有关,那就是村里人常说的神棍。万物相生相克,他一辈子与阴物打交道,到头来自己的两个儿子相继早夭。
两人经常面对面叹息,苍天在上,报应不爽。一辈子没做过有损阴德的事情,到自己身上,风烛残年时,却依旧是两个人进进出出,再没有自己的血脉生下。
慢慢的,也渐渐释怀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点吧。
没想到数月之前,老婆子竟然发现自己怀了孕。别人不知道,孟老汉可是心里明镜一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她同过房了,何来怀孕之说?
而且,老婆子一生谨守妇道,从未做过出格行为。那她肚中的孩子。。。
没法再想下去。
不过,能瞒还是尽量瞒下来。这要是传出去,六旬的老太太怀孕?村里人不把她当成妖魔抓起来才怪。好在他家在村落的西头,平时很少人经过串门。加上他平时神神道道的神棍绰号,几个月以来,怀孕的事情没透露出去一丝一毫。
即使有前来求助的乡亲,他家的大门一直紧锁,从不让任何人进来。
只不过,生产的事情不可能一个人完成。
孟老汉无奈,找到了村里的方老汉。这老哥俩是一辈子过命的交情,他家的一个邻村亲戚是个稳婆。方老汉听说老弟妹这么大年纪还要生孩子,惊得脸上的眉毛直跳。
这种事情肯定不能传出去,碍于老哥们儿的难处,方老汉请来了那个稳婆。不过事先却没对她做任何说明,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去邻村接生。只知道去了方老汉的村子。
房里老婆子压抑着痛苦,愣是没发出丝毫的叫喊。产婆忙里忙外,对这样的场面她早已经习惯了。唯一奇怪的是,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和她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反常行为。
孟老汉敲敲手里的烟袋锅,将里面的烟灰倒干净后,又重新续上一锅烟叶。刚抽了一口,就听屋里传来“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几声东西摔碎的声音。
老汉吓得一哆嗦,翻起身就向着正屋跑去。
看到屋内的景象他傻了眼!
哪来的孩子,根本没有!
只见火炕上有一个冒着热气血淋淋排球大小的白色蛋状东西!
炕上的老婆子已经奄奄一息,汗水浸透了衣衫,披散着灰白头发,眼神迷蒙,仿佛下一口气就可能喘不上来。
那个接生的稳婆吓死在地上。孟老汉上前一探鼻息,还有细微的呼吸进出。
“老婆子,你怎么样?这。。。这是怎么回事?”孟老汉吓得手直哆嗦,尽管他一辈子为人张罗做白事,可这样奇异的事情还是从未见到过。
更怪异的是,没过多久,白色蛋壳慢慢破裂,一条婴儿手腕粗细的白蛇探出头来!
只见那条白蛇没有丝毫畏惧,吐着红红信子,探头探脑四下嗅了几下。然后直盯盯看着孟老汉遭雷劈般的呆滞模样,缓缓将头落在盘成一团的身体上。
老婆子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从眼角流出一滴泪珠。她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老头子,我。。。我怕是不行了。报应啊,这。。。这毕竟是。。。唉,既然生出来了,善待它吧。”
说完微微动动手指头,孟老汉懂她的意思,赶忙握住她的手,却听到她断断续续的最后一句话,“跟你一辈子,我。。。不后悔。”
老婆子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孟老汉苍老的脸颊骤然老了十几岁,他眼角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哗哗淌下。因为他知道,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遵照她临终前的安排,要善待这条白蛇。孟老汉强忍住悲痛的心情,将老婆子放置在几个木板拼凑成的床板上,用生前的衣物被子盖好。将稳婆安顿完毕,这才思量起如何处置这条蛇。
离奇的事情见过不少,知道这种活物有灵性,是不能杀的。再说,老婆子有嘱托,要善待。
抽完一袋烟,孟老汉哆嗦着在屋内的墙角用石头围出一圈,找了一个废弃的搪瓷缸子,倒满水,又将老太太生前铺过的被褥垫在下面,就算是一个简易的窝了。
然后把白蛇小心翼翼放进去。
全部过程白蛇没有任何异常,而且温顺无比,一时间孟老汉觉得这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将方老汉深夜叫起来,两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吧嗒吧嗒抽了半宿旱烟。商量来商量去,两人决定还是趁早把稳婆送回去,大晚上也不方便,只好先放置在方老汉家里。
至于白蛇,方老汉坚持要放生,这毕竟是五毒之物,而且喂养也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看它刚爬出来的身体大小,说不定是个蟒蛇。日后长大了如果伤到人性命后果不堪设想。
可孟老汉不同意,这毕竟是老婆子的临终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