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
假和尚招摇撞骗打工仔天方夜谭
那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我和三弟又随着大伙往荞麦冲里去背木炭。到了荞麦冲以后,我们装好木炭后,我们兄弟俩便随着大伙往石龙寨的方向走。快到中午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时而还夹杂着一阵阵狂风。我们看见前面有一户人家,三弟建议大伙儿去这户人家避一避雨,大伙儿都不同意,他们顶着狂风暴雨往石龙寨的方向走了。三弟和我商量,说:“二哥!我们别像他们那样傻,还是你说的那句话,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么大的雨,我们还是避一避,等雨停了之后再走,你说呢?”
“这户人家的房子修得这么好,肯定是个有钱人,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恐怕别人不会让我们在他家避雨,不如我们就在他家的屋檐下避一避也行!”
“也好!免得遭别人的冷眼,我看这场雨不会下得太久,过一会儿雨停了,我们再往石龙寨上走也不迟。”
我们把背篓里的木炭放在屋檐下面一个淋不着雨的地方,便坐在屋檐下,各自想着心事。我望着远处的山峰出神,此时,大雨遮住了我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远处只是隐隐约约、灰灰濛濛的一片。此时,我又想起了6年前刚辍学的时候,妈妈跟我说“咏儿!明年送你上学去......”
光阴荏苒,岁月蹉跎。一转眼,6年过去了,妈妈说的那些话,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如今我都快20岁的人了,还上什么学呢?这6年,是那样的漫长;这6年,又是那样的短暂。有时候充满希望,有的时候,又有一些无奈和彷徨......
“二哥!你说我们家还有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吗?”三弟用汗巾擦了擦脸,突然这么问我。三弟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一时也无从说起,我只是看着远处被雨雾锁住的群山出神。
“二哥,你在想什么啊?”三弟见我不说话,这样问我道。
我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我的梦想究竟现不现实?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在痴人说梦!”
“有梦想就好,我相信你的梦想总会有一个能实现的,加油!”三弟用汗巾擦了擦头上的雨水,这样鼓励着我。
我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有人问我们:“你们两个后生,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躲在屋檐下避雨,快进屋里来坐!”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清癯、和蔼可亲的老人,他大约60多岁的年纪。我们见他诚意要我们在他家避雨,我很感激,说:“大伯!那我们就打扰您一会儿!”说着话,我们就到了他的家里。老人对我们非常热情,说:“你们去火炕屋里烤火,我去拿点干柴来。”
我们刚穿过侧房,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原来是两位小施主,贫僧有礼了!”这时候,从侧房的火坑屋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和尚服的僧人,这和尚长得奇丑无比,七根胡子朝上,八根胡子朝下,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虽然如此,但我们见他是个僧人,便也不好笑出声来。只见那僧人单手放在胸前,便朝我们施礼。
我心里暗暗想道:“一年前,我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说不定就要实现在这个僧人身上,这个僧人肯定是少林寺的嫡传弟子。我可以拜他为师,学习少林武术,有了武术基础以后,我就可以像释小龙一样,拜少林寺的方丈为师。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的明星梦就真的可以实现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暗高兴起来。
“两位小施主!我看你们长得骨骼精奇,是天生的练武材料,只是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哎!真是太可惜了......”僧人的一双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转,然后假装可怜我们的样子说。
我们正说着话,那和蔼可亲的老人拿着几根柴禾过来了。三弟跑过去,接住老人手中的柴禾,说:“大伯!我来帮您拿。”老人悄悄的告诉三弟,说:“你们兄弟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小心上当受骗!”
三弟忍不住问老人,“大伯!那位僧人真是少林寺的吗?我还以为他是您的亲戚呢。”
老人摇摇头道:“前天晚上,他到我家来借宿,我见他穿着一身僧服,又见他光着头,我猜想他肯定是个和尚,所以我就答应他了。这两天,他到处宣传少林寺的佛法,胡吹他是少林寺的什么入室弟子。有盖世神功,也没见他露过什么功夫,我看他一定是个骗吃骗喝的假和尚!”
“哦!是这样!谢谢大伯的提醒,您放心,我们是不会上当的。”
“小后生!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贩子拐卖人口,女娃被拐卖到外地做**,男娃被买到外地做长工。他们这些人是披着宗教的外衣,专门对外招摇撞骗,干一些丧尽天良的缺德事,这伙人可惹不起......”
三弟听了老人的话,吓的脸色都变了,一阵毛骨悚然,心下暗想:“二哥一心想去少林寺去学武,见到和尚就想拜别人做师傅。这回可别受了这个假和尚的骗,我还是早点告诉他为好。”想到这里,三弟便在门外叫我:“二哥!雨停了,我们该走了,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石龙寨上呢!”
假和尚一番云里雾里的胡吹,使我也觉得这和尚非常可疑,听别人说,练武功的人,在他们的眉宇间透着一股霸气。这和尚的眉宇间黯然无神,再加上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此时,外面的雨也停了,我不想听他闲扯,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正好这时候听见三弟在外面叫我,我便站起身来,朝那和尚一拱手,说:“大师!有缘的话,我们还有相见的那一天!”
“请问小施主,家住哪里?”
“我家住在建始县的茶辽河村一个叫阴阳田岩壳里的地方。”我如实的说出了我家的住址,因为我没有必要瞒他。
“好!我们还会相见的。过几天,我就会去建始茶辽河村传授佛法,到时候,老衲还要叨扰小施主几日。”那和尚双手合十说。
“二哥!还罗嗦什么呀!赶快走吧,不然,今天走不到石龙寨上了!”三弟催促我道。
我朝那和尚拱了拱手,又转身对那老人鞠了一个躬,我们便背着木炭朝石龙寨方向走。
“哥哥!幸好你没有受到那个假和尚的骗。”周微微说。
“是啊!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咏哥如果不是想去少林寺学武,也不会白白的听那老和尚罗嗦一阵。”陈樱这样说道。
我又用手摸了摸鼻子,并没有说话。周微微又问:“后来,那个和尚是不是真的去了你们那个地方宣传佛法了呢?”
“你还真信那和尚说的话啊!后来,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影子,还说什么后会有期,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忍不住好笑,“他说自己是释小龙的师叔,还是现在少林寺方丈释永信的师兄,你说,释永信有像他这样贼眉鼠眼的师兄吗?”
“少林寺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周微微好奇的问我。
“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有过硬的武功罢了。”
“后来,你没有在石龙寨背木炭了,到什么地方打工去了?”陈樱问。
“我和三弟在邬阳镇的斑竹园村的一个沙石厂里做事,呵呵!我们生来就是给别人做苦力的命,怎么也改变不了。”我沮丧的说,“那年11月份,我和三弟到了斑竹园村,别人承包给我们500块钱的土方。当时,我们正缺钱,也就不管它划不划算,先做了再说!你们是知道的,土方这个东西,是看着简单,做起来难啦!开始的时候,我们认为两个人不用一个月就可以做完。哪知道,后来我和三弟做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做完......”
有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也是由于疏忽,我和三弟险些被滑下的泥石所伤。当初承包的这个土方,我们并不知道下雨的天气就会有滑坡的危险,完全是上了别人的当。
“不说这个了,讲点别的吧!”我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说道。
“哥哥!你最佩服谁呀?”周微微歪着脑袋问我。
“我最佩服的人是我的曾祖爷爷徐中先,他是个革命英雄。早在打土豪劣绅的革命时期,被当地的地主武装杀害,曾祖爷爷英勇就义时,年仅25岁……”
“哥哥!你的爷爷姓徐,那你为什么姓周呢?”周微微问。
“我的爷爷徐子成在周家做了倒插门女婿,随了奶奶的姓,所以我们就改姓周了。不过有个难于启齿的事情就是当时村干部在登记的时候把‘徐’错听成了‘瞿’,所以现在的村里人就误以为我们姓‘瞿’了”。我无奈摇摇头,啼笑皆非地说。
“哦!是这样啊!”周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上的雪已经悄悄的融化完了,满街上都是融化的雪水,人们开始各自忙碌着打扫街道。邬阳街上又恢复了各种吆喝声、叫卖声,卖电器的老板把音像的声音开得很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天边的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说:“今天我又在街上呆了整整一天,我的嘴都讲得快要起泡了。呵呵!改天有时间,我再来给你们讲我的故事。”
“哥哥!再过两天,我就要回鹤峰城过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哥哥给我讲故事!”说到这里,我看见周微微的眼圈有些发红,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双美目中噙晶莹的泪水。陈樱看了看我,我冲她只笑,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洒在大地上,我下了邬阳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时而一阵微风吹来,树林中融化的雪水滴落在枯枝树叶上,这声音时而像拨动的琴弦那样悦耳动听,这声音时而又好似万马在奔腾,恬静的大自然啊!你的美,你的迷人,让人心旷神怡。远望整个山野和乡村,到处炊烟四起,这如诗如画的景象,让大地又凭添了许多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