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夜色如水轻漫长空,她的世界,一片荒芜,只余无尽的冷清,萧瑟。
君言澈冷如磐石的心,从遇到她开始,就为她融成了各种柔软的形状,她甜一分,他便甜上十分,同理,她痛一分,他便痛上十分。
原来在他不曾参与的岁月里,他的诺诺竟遭受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虐待!
君言澈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用力抱紧她,尽量驱散她的不安,她的悲伤,她的疼痛。
一双历尽风霜,临危不惧的手,已经颤抖得不能自已,眼眸深处寒若深潭,透出重重的戾气。
是谁!到底是谁!
怒火铺天盖地而来,暴烈而汹涌。
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尝尽世间苦痛,不得好死。
她说的,他通通都查不到。
他总是能感觉得到她渗入灵魂的冷漠。
“君言澈,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欧阳斯诺从来没有觉得他的怀抱,在这一刻是如此的令人安心,她的不安在渐渐消散,她想要得更多……
“我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我本该一无所有的,我不该奢望……”
“你放心,只有你不要我的份,否则不管如何,你都休想甩掉我。”
君言澈察觉到她的自卑,心里酸涩加重,于是故意板起脸来,语气略狠。他知道,她喜欢他暴君的形象,每次喊他暴君的时候,都是欢欣娇羞的样子。
果不其然,欧阳斯诺听到他这么说,扑哧笑了一声,扬起的笑脸一片泪痕,让他只觉得,以乐衬悲,悲更重。
捧起她的脸,映入眼帘的,是满脸的泪痕,一双眼已经哭得红肿。
他之前还戏说,这么漂亮的眼睛,适合深情的望着自己。
潋滟的桃花眼,有过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也有过死水般冷寂的黯淡。
拇指在她的脸上轻轻颤抖着,他不敢用力,他怕每一个抚摸都会弄疼一段往事。
这里,曾经被针扎过,被开水烫过。
他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为他的缺席而道歉。
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非人的折磨。
他欠她一个幸福的模样,欠她一个无忧的余生。
“我不敢倒下,因为我身后空无一人。”
欧阳斯诺停住抽泣,情绪渐渐沉淀,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深邃的目光里,开始渐渐地从回忆里抽身而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休想再安枕无忧的度过余生,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伤害过我的脸,我就让她毁容。安琪儿,这只是第一步!”
一不小心,仇恨已落地生根,不停地喧嚣,让她不得一分安宁,她已没有退缩的余地。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既然有了开始,她就不会半途而废。
“什么?安琪儿?!”
那不就是安家?!
君言澈只听见脑袋轰的一声巨响,前段时间安家掌上明珠毁容的消息此刻清晰的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所以,是安家!
安家最近发生的事,都是诺诺的手笔?
“是,我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亲眼看着所享受着的一切,慢慢被我摧毁,急的团团转却又没有半点反抗力。”
欧阳斯诺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
“我在国外十年,爬过雪山,闯过丛林,从沙漠里逃生,在鲨鱼口中夺命,在海上遇到过风暴,差点丧命海底。在M国备受种族歧视,在他们的枪口下与狗抢食,在纽约和亡命之徒力战……”
还有很多很多,她说不下去了……
原来蓦然回首,全是不堪。
“我不得不打扮成各种样子,变换身份,去躲避无处不在的危险,这么久,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回国这一个多月,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所以,我真的好害怕,一不小心、一不小心你就……”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腹化风雪为刀剑,为了一个夙愿,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所以这十年,他的诺诺卧薪尝胆般的潜伏十年,只为了今天的复仇,她一个人,势单力孤,却活成了千军万马的姿态,其中艰辛,其中心酸,又有谁人知,他哽咽,只有无尽的心疼。
君言澈轻轻擦去她的泪痕,重新把她拥入怀里,声音尽量温柔:“诺诺,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我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这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他知道,血海深仇,没有什么比亲自手刃来得痛快淋漓。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你还有我,再也没人能伤你半分。”
“君言澈,我以为,你会嫌弃这样的我……”
她是一个灰蒙的人,抖一抖,一身风霜与尘埃。
“我的手沾满了鲜血,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你接下这份仇恨,可是我知道,你会不快乐。”
他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希望能让她放松下来,那些回忆是锋利的刀刃,已经让她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不起重创。
“没有人比你,更懂我……”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懦弱,最后一次因此而流泪。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沉浮在悲喜之间,她以为,她已经成长到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地步,却不想,他的温暖,强势的摧毁了她厚重的心墙……
只想不顾一切的沉沦。
欧阳斯诺埋首在他的脖颈,在他富有节奏的安抚下,呼吸渐渐变得平缓、绵长,眼皮沉沉的合上。
紧绷的心弦还没完全放松下来,一个激灵又被惊醒,眼睛蓦地睁开,环着他脖子的手也猛然收紧。
君言澈感觉到她的不安,把她抱紧了些,温柔安抚道:“诺诺不怕,我在这儿,我不走。”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看看爸爸了,你爱他,他也很爱你……”
他的声音令她安心下来,欧阳斯诺眯着朦胧的双眼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在他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里全是欢喜,满足的在他颈边蹭了蹭,才放心入睡。
满室寂静。
确定她完全熟睡,君言澈才轻手轻脚的抱起她,放到内室的大床上,却没想到,她的双手死死的环着他的脖子,怎么都掰不开。
君言澈有点哭笑不得,又舍不得惊醒她。
只得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诺诺快松开手,爸爸想抱抱你……”
轻柔的耳语果然凑效,欧阳斯诺只是无意识的咕哝了几句,就松开了双手。
君言澈拧了条温热的毛巾,轻轻撩起她额前的长发,温柔的擦去她的泪痕,从额头到耳朵,从脸颊到脖颈,一处不落。
她的衣服没办法换,只能等明天早上她醒来自己换了。
君言澈用内力为她烘干身上泪水沾湿的衣服,再迅速把自己收拾好,才躺在床上把她重新抱在怀里。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A市时间12月19日凌晨一点。
他记得,她的生日是12月24日。
平安夜。
还好,她已平安来到他身边。
还有五天。
君言澈编辑了几个指令发给自己的手下,一拨人去全面彻查安家,一拨人去查诺诺的过往。
再查了查要送什么礼物给诺诺好,十八岁的成人礼,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思绪万千,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