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聿不解的眼神里，君言澈快手一抽，把照片提到眼前，定睛一看，然而只一眼，就足以掀起内心的惊涛骇浪。
小小的黑白照片，极具年代感，合照里的一对璧人紧紧相偎，微笑着面对着镜头的方向，唇角微扬，十里春风的暖意，扑面而来。
毫不意外的，男俊女美，让人只会想到这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天作之合。
君言澈见过晴姨的照片，那是一个令人见之忘俗的女子，纯天然的惊天面貌自不必说，那一身出尘淡雅的气质，更为她不俗的美貌锦上添花。
让他惊讶的，是照片里的帅气男子，这就是年轻时候的楚叔叔吗？那深邃的轮廓，五官，和他的诺诺是何其的相似！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他的诺诺，在对他微笑。
他承认，他失神了。
那一瞬间，他觉得，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言澈，怎么了？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楚聿大为不解，从小到大，君言澈都是一副深沉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君言澈这种震惊的眼神，比起刚才他的不可置信，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言澈抬头看了一眼楚聿，眼神涣散，毫无焦距。
恍惚的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楚聿：“你自己看吧。”
楚聿接过手机，顿时大惊失色，他定定的看着手机里的女孩，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找了她三年。”君言澈闭眼，将乱动的心湖抚平，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她姓欧阳，名斯诺。今年，十七岁。生日是12月24日，平安夜。”
楚聿沉默，眼前这个深沉冷冽，杀机凛凛的男子，终究是为了一个女孩而温柔了自己。
而这个女孩，几乎和楚天城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既承袭了楚天城的帅气，又遗传了晴姨的高贵大方。
她姓欧阳。十七岁。
他找了三年，他们找了十八年。
“言澈，你找到她了，是不是？”
楚聿声音颤抖，他不确定，到底谁才是爸爸真正的女儿。
一个长得像楚天城，一个长得像晴姨，年龄都一样。
一时间分庭抗礼，各占据他一半的心神，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说，她们会不会是双胞胎？”
君言澈突然问了一句，然而内心，是极度抗拒的。
“十八年前的医疗技术水平，远不及现在发达，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会吗？我怎么一点也不高兴，我宁愿她们毫无关系……”
楚聿喃喃回答，他现在很疑惑，很迷茫。
下意识的，他又希望只有一个，这样是不是他的愧疚感就能减轻不少了？
他再次打开手里的资料，看了一眼名字叫初阳的女孩的照片，为什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的笑有种难以发现的勉强，缥缈，虚无。
顿时，心里的秤杆从她这里升起来。
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毫无方向可言。
君言澈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闷热，顺手扯了扯领口，以便让冷风顺利进入，去除他的烦躁。
然而他却抓到了几根丝线一样的东西。
丝线？
君言澈疑惑，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几根黑亮柔软的发丝！
这么长的头发，不可能是他的。
所以？
来纽约之前，他先去见了诺诺，拥抱，热吻。
回到别墅，他虽然换了里衣，外面的黑色大衣却因为沾染了诺诺的气息，他鬼使神差的，舍不得换下，用内力烘干之后，继续穿在身上。
除了诺诺，没有任何女人能近身三米之内。
所以，这么长的发丝，肯定是诺诺的，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楚聿看着君言澈抓着几根头发，又惊又笑，帅气的面容此时更添诱惑，心里划过丝丝不明的情绪，酸酸的，涩涩的，又甜甜的。
他知道，那是言澈喜欢的女孩，也可能是他的妹妹。
“阿聿，事不宜迟，我想马上见一见楚叔叔，采取他的样本，立即做一个鉴定。”
君言澈收好手里的发丝，宝贝似的放进公文包单独的夹层里，声音有点急切。
“好，我也正有此意。”
楚聿揉了揉太阳穴，率先走回医院大楼，君言澈紧跟其后。
进入楚天城的病房，楚聿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似乎比他出来时又冰凉了几分。
楚聿疲惫不堪，也没太在意，向君言澈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君言澈看向床上的楚天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哪里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和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差不多。
楚天城还在沉睡当中，房间里只有心电图的滴滴声。要不是看到心电图的曲线还在变化着，他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已经驾鹤西去。
君言澈看向楚聿，征求他的意见，楚聿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楚叔叔，希望您快点醒过来，早日康复。”君言澈在心里祈祷了一番，然后接过楚聿递过来的袋子，轻轻的拔了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放进袋子里装好。
做完这一切，两人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祁尧在纽约开了个诊所，我拿过去鉴定，全程跟进，楚叔叔这边，辛苦了，阿聿。”君言澈拍拍楚聿的肩膀，颇有大哥的沉稳作风:“我已经通知了小北，他晚点会到。我们是兄弟，有难同当，定没有不在场的道理，你只管好好休息，不用太担心，有什么事，我们替你担着。”
楚家人丁单薄，楚叔叔这一病就是好几年，现在这个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所有担子，都压在楚聿一人身上，君言澈很清楚，楚聿的压力有多大。
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眼底一片乌青，似乎又瘦了不少。
这几天，他太累了。
楚聿勉强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还能挺住。
放眼窗外，正午的阳光明媚得刚好。
“吃了午饭再走吧，鉴定的事不急于一时，身体要紧。”
楚聿把手里的资料还给君言澈，轻声道:“拿回去销毁吧，我会派人守住她，等结果出了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这样也好，这里有他们守着，不用担心。”
君言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保镖，转过头来继续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中餐馆，味道一绝，厨师是上个王朝御膳房厨艺最高深的大厨的后代，尽得真传，厨艺少有人能媲美，我吃过一次，至今还念念不忘，今天带你去尝尝，一饱口福。”
楚聿一听笑了:“别忘了我也是在纽约上的大学，对纽约的熟悉可不比你少。”
“那好，今天就由你来请客了，顺便与我说说楚少爷在纽约的所见所闻所感，让我等平民开拓一下眼界也好。”
君言澈见楚聿笑了，自己也真心的高兴起来。
生活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拿得起，放得下，胸襟宽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当真是大丈夫。
“德行！”
楚聿无奈一笑，锤了锤君言澈的肩膀。
“走吧，时间不早了。”
君言澈摇摇头，与他并肩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