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牛篇】
我没有预先给庄周他们打电话直接回到了味千寻。店里被庄周照顾得很好,看见我回来庄周很高兴。扎猛大哥也从后厨跑出来一个劲地对我憨笑。
庄周打量着我关切地问道:“天牛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嫂子和果果没回来呀?”我很怕庄周看出什么,苦笑着说:“就是感觉太累,我回家睡一觉,你们在坚持半天。”我感觉自己是在庄周和扎猛的眼神中逃出味千寻的。我很想念娘,也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娘。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不论年龄多大,受伤的时候都会想到娘。
虽然不能对娘倾诉什么?但是心会感到安慰。我真的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但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个可耻的女人和那个可憎的男人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我恨不得撕碎了他们,我记得那可憎的男人像一只吓坏了的流浪狗一样跪伏在我的脚前,那可耻的女人不顾一切护着他像一只惊恐的母狗。我已经举起了手臂,我坚信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砸扁她那张可耻的脸。但是我慢慢地放下了抬起的手臂,并不是我还有什么一丝一毫的怜惜,只是不愿意弄脏了自己的手。
【庄周篇】
我嘱咐扎猛准备了天牛哥最爱吃的菜,然后让蝴蝶给天牛哥打电话一起来味千寻吃晚饭。
天牛哥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好了很多,招呼大家坚持要喝两杯,这次没让扎猛开河套老窖,自己去开了一瓶茅台。
等大家都坐下,天牛哥给扎猛和叶甲每人也带回来一部手机,说是他朋友公司的产品,和我跟蝴蝶的是同一款,只花了成本价。扎猛喜欢得爱不释手,叶甲只打开包装盒子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说等妹妹叶修来了给她,自己的还可以用。天牛哥说不需那么节省,等小妹来了再让朋友给邮一部来。叶甲更高兴得眉飞色舞,极力要求蝴蝶也喝一杯。我见蝴蝶为难的样子,只好说你嫂子怀孕了不能喝酒。
大家都一脸惊喜盯着蝴蝶看,蝴蝶被看得有些难为情。红着脸说等孩子出生以后一定陪大家喝。
大家高兴得不得了,叶甲笑得最响。扎猛也不让我喝,给我们开了两瓶果汁。我把开连锁店的事儿也和天牛哥说了,天牛表示很赞同,兴奋地说我也变成纯粹的生意人了。我趁机建议天牛哥统一制作味千寻员工的制服,天牛哥就让叶甲去安排。
【叶甲篇】
扎猛大哥怕影响三哥和蝴蝶嫂子休息,等他们吃完就把他们撵回了家。我们虽然喝得很高兴,但是二哥时不时就会紧锁着眉头一脸凄苦,大哥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不一会一瓶茅台就喝光了,二哥还想要再喝一瓶,被大哥拦住了。大哥拉起二哥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散散心!”我问他去哪里,大哥也不说话。出门叫了一辆出租便让我们上了车。
车子出了城北一直开到山脚下,大哥把出租车打发了就领我们上山。我们问了几遍大哥要去哪?扎猛也不说话就只顾一个劲往山上走,我们索性也就不再问。好在今天是阴历十七,月亮很圆,山路能看得清清楚楚。
转了两个弯儿,眼前是一个石头台子,应该是烽火台之类的遗址。登上台子眼前黑乎乎的,远处可以看到小城灯火辉煌的全貌。
大哥指着下边对二哥说道:“这里是悬崖,我曾经想从这跳下去。”
说完扎猛大哥在一块青条石上坐了下来说道:“坐吧。”
大哥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支又递给了二哥。我知道天牛本来不吸烟的,这时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大哥帮他点燃说道:“老二,有啥心事说吧,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这瞒不住我。别憋在心里。都是自己兄弟,说出来好受些。”
二哥狠狠地吸了口烟,借着月色两行泪光在闪烁。
【天牛篇】
男人不喜欢流泪,可能是没到真正伤心的时候。夜风徐徐地吹到身上驱走了燥热,感到凉爽了许多。
我恨恨地说道:“回到深圳家里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果果她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没有打他们,怕脏了我自己的手。出了家门我就没有再回去过,我不愿再看到那张可耻而丑陋的脸,委托律师去和她交涉。最后我把房产的所有权都转到了女儿果果的名下,虽然我知道那女人手里至少有两百多万存款,但是我不想再和她过多纠缠。把自己心爱的保时捷半价转卖给了朋友,带着这仅有的70万飞回了家。”
“我现在把一切都看透了。”
“只要是梦就会醒,只要伤心就会有痛。都说该放下的不如早放下,可是若能做到远没有说的轻松。其实结局谁都会有预感,但是多半欲罢不能。人啊,常常在导演自己的喜剧,可悲剧的收场才会让人更清醒。”
“天天为利益活着,天天为利益纷争。在追名逐利的沙场,我觉得女人比男人更现实,比男人更顽强,比男人更前卫,比男人更勇猛。我是这沙场上战俘,输的体无完肤,输的心上千疮百孔。或者我根本就没有被爱过,爱我的只是爱我曾经拥有的金钱与名利。一旦我失去这些光环,我的悲剧迟早都会上演。”
【扎猛篇】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也为天牛点了一支。
“我的家在草原上,虽然贫穷但是我很快乐。”
我有爱我的阿布(蒙语爸爸)和额吉(蒙语妈妈),我也爱他们;我有个可爱的呼痕杜(蒙语妹妹),可是她却病死了;我有我爱着的额赫尼尔(蒙语妻子),可是她走出草原就没有再回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太穷。”
我为了找额赫尼尔(蒙语妻子),一个人走出草原,找了无数个城市。当我找到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做了鸡。我真想用长刀刺进她的心,但是我没有。如果我杀了她我会被判刑,我的阿布(蒙语爸爸)和额吉(蒙语妈妈)会伤心死;我也不能回草原,因为我答应他们要带额赫尼尔(妻子)回去。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沉默的心虽然还在跳动,我的希望已经枯死。希望尽管在走出草原的时刻刚刚萌生,却很快在城市的残酷里活祭给了属于我的萨满。我却依然活着,不论昨天是我噩梦的开始,还是今天才是开始的噩梦,我都还是我,我一个坚强的汉子。”
“生活就像绿了又枯黄的牧草,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自从我找到那个出卖自己的女人,我终于明白人心的恶。原来人格可以像猪肉一样端上市价的秤盘,灵魂也可以出卖。”
“那一天我觉得她不再值得珍惜,就像蒙古包里早炊燃烧着的牛粪。既然诺言像盐巴一样苍白,我也不在乎她是我曾经的过往。”
“我虽然沉默的活着,从此也不再为她,我要的是刚强,我要的是坚持,只为了有一天我能带给亲人安慰,祈求长生天赐予我拯救,萨满祝福给我吉祥。为了我的阿布(蒙语爸爸),为了我的额吉(蒙语妈妈),我要找到属于我的价值和荣耀,带回给我梦里的塔拉(蒙语草原)。”
【叶甲篇】
“我出生在一个山村,爹娘只养育了我和妹妹俩个。”
“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她是支书的女儿。我们从小一直玩到大,谁也离不开谁。可是支书却嫌弃我们家里穷,不肯让我做他的女婿。我二十五岁那年离开了的家,我告诉她我去赚钱,赚到钱我就回去娶她。可是四年了,我还是给不起她爹要的彩礼。小妹说这些年她还在等着我,可是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去见她。”
“我们已经习惯在与我们格格不入的环境生存,我们在陌生的城市放牧,我是命运眼中的祭牲,命运却是我眼中的牧草。我不能屈服,我要收割属于我的幸福。”
“我们每天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在故事中或喜或悲,在悲喜中或哭或笑,在哭笑中勘破一切,在一切过往中明白过去与未来属于自己的是什么。”
“过往与失败都是昨天的死祭,只剩下希望与信心永远不会死——因为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