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个江湖注定是多事之秋,先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人士以及他们的家眷被全部囚禁,接着少林派与蓬莱岛隐世高人齐齐出现,却并没有改变事情的走向,正当众人以为江湖上必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时,英雄榜上排名第二的青玉公子又设计将众人悉数救出,众人感慨看不到好戏发展有些遗憾但也总归庆幸少了诸多杀孽,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随着那位九姑娘回归,事情突然又急转直下,发展到另一种令人惊愕的境地。
“阿九,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面前一向风流之姿的青玉公子突然以一副颓然之姿出现在药庐,这让阿九着实有些惊异。
“我一向都是如此,只是师兄你心中的阿九一直都是不真实的罢了。”阿九只漫不经心扫过青玉一眼,便继续侍弄起那些花草,似乎此时此刻这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些小物件。
阿九的行为让青玉内心波动起伏,总仿若空缺了一块,可又想起荼蘼的惨死以及武林世家如今的惨状,青玉心中又升起一团怒火。
“阿九,你本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却被恨蒙蔽了双眼,你会越陷越深,你会离你原来的生活越来越远。”其实青玉内心的想法是极单纯的,自小和阿九青梅竹马,他就总盼着能够再见到小时候的夏木影,他总觉得那时候的他们才真的是最开心的。
可一生顺遂的青玉公子哪能真切体会到当年的夏木影内心的真正创伤,尤其是亲眼目睹家族尽数覆灭的那种恨意时时刻刻伴随着她,她恨那些武林人士的心肠歹毒,她恨自己当时的软弱无力,有时候她午夜梦回之际最恨的竟是家中那些长者,夏家荣耀至斯,财富与权位几乎无人能及,可他们竟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尤其是想到小时候爹爹总是无比自豪地炫耀道,夏家儿女该是这世上最为光明磊落之人,她的心都疼的滴血,爹爹若知就是这光明磊落才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不知该作何感想。
阿九怒极反笑,周身更加云淡风轻,话语也更加轻飘,“师兄,莫不是忘记了,蒙蔽我双眼的不是恨,而是血落砂?”
青玉呼吸一滞,竟突然说不出话来。
看着青玉更加萧索的背影,阿九心中有些苦涩,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竟变得如此生分,有谁?这个世界有谁允我彻底任性?哪管天地正道?哪管人间正义?
“青玉公子,竟和外界传闻不同。”无一丝杂音的室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阿九蓦然抬起头来,被血落砂浸染的双眸此刻却蒙上一层白雾,这让从不惧天地的落风公子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如何不同?”阿九木然问道。木落风在她面前从未评价过任何人,不论是所谓的正道邪道,反而一直踽踽独行,仿若世间人世间事皆与之无关,此刻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阿九生了兴致。
“许是太过幸运了。”木落风低声说道,阿九沉默下来,可谁能否认这幸运也许会造成更大的不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得天独厚的好运。
“落风公子不也是如此,出身显赫,家世渊源,师承高人,武学人品皆属上乘,真是聚集了所有人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所有好运气。”阿九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
却换来木落风侧头注目,轻捋衣角,“我与他自认不同。”说完又打量起阿九,停顿片刻,目光如水,在阿九觉得全身发毛之前,终于开口,“不过有一件事,我确实比他幸运。”
什么?不知为何,阿九竟然没有勇气开口。
二人又相对而坐片刻,就在阿九忍不住开口问木落风此次来的目的时,木落风突然开口,“那位前辈可找到了?”
“找到了,可他避世已久,请他出山恐怕不易。”阿九对此有些烦忧,竟不由自主捻起荷包的挂绳,陷入自己的想法之中,一旁的木落风就安静地看着她,并未马上出声。
“这有何难。”就在阿九愁得快开始抓耳挠腮时,木落风终于开口。
“你有办法?”阿九突然双目放光,整张脸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是了,这又是不一样的光彩,就算是在幻境中的夏木影明明是同一个人,这神采也是不同的,木落风抽气一声,又暗叹一声。
陷入回忆之中的木落风没有立即回答阿九的问题,再回过神来时,却看见阿九靠在自己身边,双手紧拉着自己的宽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这让木落风又一阵晕眩。
“莫急。”木落风反手扶住阿九的身体,看着阿九依然急切地盯着自己,终于好心情地回答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真的?”虽然木落风从来都是说到做到,阿九此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会费些事,可我定能将他揪出来。”木落风笑着说道,“而你的心愿总会达成的。”木落风似乎在下着保证。
阿九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许久之后才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半倚半靠在了木落风身上,可也许是几次探险时同吃同睡的经历,也许是她今天脑子真有些不够用,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仍旧靠在木落风怀里,仰头说道,“木落风,这件事你可不能哄我,若是你瞒我,若是你瞒我……”半天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目之中又渐起水雾。
“自是不会。”木落风郑重答道,“等我准备好那样东西,就马上出发。”果然成功看到阿九眼眸之中雾气渐消,他那颗心才渐渐放下,同时心中感慨到,不知阿九何时会愿意为他流一滴泪,只是此时的他没有想到那一天真正来临时,最心痛最后悔的还是他木落风,当然这些就是后话了。
木落风又如愿以偿地在药庐用了饭,又慢吞吞地品了几壶茶,才开始有了要走的迹象。
“那个我能做些什么?”阿九在木落风转身之际开口问道。
“你忙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木落风表示拒绝。
“你是说他们?他们还不值得我耗费心神,如今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停下来。”阿九轻嗤一笑。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可我还是想着你能多休息休息。”阿九突然感觉木落风的目光似乎有疗伤效果,竟让她感到周身熨帖。
“我做的好吗?”阿九突然像是第一次学武功被师傅表扬了一般,得意中带了点小心翼翼。
“自然,除了阿九,有谁能够做到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自相残杀,父父子子,争斗不休。”木落风有些冷笑。
“可我给他们下了药蛊。”阿九有些自陈罪状的意味,其实在她把那些人的家眷抓来时就在他们身上下了蛊,只要她催动母蛊,就算让那些人去死都可以,更别论只是让他们篡位夺权了。是以当她和木落风出来发现青玉救走了所有人后并没有多么气急败坏,有时候自以为逃出生天却再次进入绝境不是更加残忍吗?
所以她又选了一个好时机,催动了母蛊,让那些世家子弟一夕惊变,将那些老家伙全都囚禁起来,只是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老家伙们又伺机逃了出来,世家子弟虽然阅历不足,可胜在先人一步以及勇猛无畏,于是新老一辈一直争斗不休,自相残杀,如今可真是精彩万分了,也因此青玉会说她太过残忍狠毒。
“这样你还是觉得我做的好吗?”阿九有些黯然,以至没有注意到明明已经走到门口的木落风又转了回来,立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