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猴王与鬼王一齐纵火,将三王洞来烧。忽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瞧,吃了一惊,原来另有一班妖精在几十数,多半是猴族。当中居首一白猿妖。二王并不知晓,佳山猴族及盟友大胜了大甲山妖军,士气陡振。有的认为,应当乘热打铁,从速全力进击,彻底消灭敌人,免之缓过气力或外请援兵帮臂,补元添精。那时再图,便会见迟。白猿妖认为当行,经过一番商议布置与短暂休整,今便行隐僻之路向大甲山三王洞进兵攻袭。但至近,却有前卫人马捉住了一些散逃的敌兵。一审,才知大甲山发生了变故,三家大王俱被杀死。白猿妖得到禀报,颇感意外与惊奇。又见那山中黑烟涌动,明白是火烧之故,始信俘虏所道的是事实。于是,与盟兄义弟及数员将佐、几十名护卫先行来到了三王洞前。而美猴王与鬼王那还呵呵乐着向洞中投掷薪柴呢。
二王以为来客不速必未怀好意,马上攥紧兵械,一副应战架势,并喝问来者哪路。白猿妖笑脸道:“两位英雄,且莫误会,我们不是恶人。某乃是佳山圣手大王是也。”美猴王道:“原来你便是圣手大王。”白猿妖道:“不错,正是在下。两位能够杀死大甲山三个魔头,颇见神勇,令人刮目,不敢不恭。同时,也为某祛除了心头大患,这里表以诚谢。请两位到某的佳山兴荣洞。”二王辞不过,于是来到了佳山。在兴荣洞中,白猿妖盛宴以待。在座还有大甲山旧主颠倒乾坤万圣王猞猁精、困龙岭穿山钻地铁甲王鲮鲤精(前番与大甲山妖军战,率一百族兵由地下钻出于敌阵之后,突然杀现,致敌大乱,从而奠定盟军胜局)、长青山勇气王狡精与争气王獜精、黄花冈小健王牠狼(狐种)精、牯牛岭铁脊王苍狼精、铁叉山上高王大鹗妖(率禽兵由空中发动攻击,令敌防不胜防,是盟军战胜大甲山军的重要因素之一)。白猿妖称此宴为“十王宴”。
宴会之上,白猿与猞猁精由于是受大益者,当然出于感激而对美猴王与鬼王百般殷勤。另外几家妖王多阴奉阳违,表面上随着白猿妖,内心却并不热情。而有狡精与獜精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则显得不冷不热,有些沉闷寡言,象似有些不高兴。白猿妖为了表示自己好客重友,唤来了一班女子,个个年轻漂亮,为众王陪酒。那些妖王因此无不失态,对女人们动手动脚,足令正直人感到恶心。美猴王与鬼王不禁皱了皱眉头,并不肯领此情,推而辞之。白猿妖大笑道:“二位仁兄,怎么,还欲立身做君子?那可不聪明。生当享乐,快活自在。这些均是拙弟的妻妾,无须客气。如果嫌之不美,弟再唤来几个,供二兄择选。”美猴王道:“不必,不必。嗳,圣手大王,这些女子并不像是您的族人。”白猿妖道:“对,她们择于民间。山周左右,所有民间女子均可为拙弟妻妾,某想纳谁便要纳谁,没个不敢不从。”美猴王心说:“怪不得这些女子的笑脸极像是强作出来,极不自然,原来是出于被迫。这白猿儿的品行可是有些太差,不类好种。”对他产生了轻蔑,心中大不痛快,后悔于应了其请,耻于同坐一厅。白猿妖为助酒兴,(充)盈气氛,又召唤猴兵歌歌舞舞。然却场面滑稽可笑。客人只不便挑明,免得主人难堪。牯牛岭铁背王苍狼精忽然道:“白猿兄,听说您有一位玉娇夫人,美艳无双,并且善舞。我等来山上多日,尚不曾见她。今儿这喜庆日子,何不请将出来,让大家一睹美人儿芳容与风采。”白猿妖道:“好,好。”点头唤小猴兵吩咐:“请玉娇夫人来。”也是为了借之光自己脸面。
过了些时,已经不断。来了一名年青妇人。虽未化妆,但不减清秀靓丽。其发油光可鉴,皮肤白皙如脂玉。穿一身素衣,更衬托其俊俏。但是却有一样,是妇人面上犹有泪痕,好似刚刚哭过,一副悲容。但诸王除了美猴王之外均喝多了,醉眼朦胧,并未瞧得真切。白猿妖道:“我的玉娇娃,今日十王大会,难遇之事,你来舞上一段,以令诸位王兄开心畅怀。”妇人正是玉娇夫人,面色冷峻,淡淡道:“那便一趟剑舞。”白猿妖道:“很好。”于是,玉娇夫人执剑而舞。果然姿态典雅优美,趟路流畅,不同凡响。诸王无不喝彩。白猿妖更是乐不可支,心中自豪得意:“你们哪一个有如是一位夫人?”可哪里想到,乐极生悲,灾祸就在眼前。玉娇夫人旋至白猿妖切近,却突然双目爆出凶光,相色十分可怕,“唰啦”,宝剑抹向白猿妖的脖项。白猿妖并非等闲之辈,见寒光闪烁,觉冷气袭来,顿感事情不妙,急忙仰身。剑尖贴下巴掠过。玉娇夫人变势,宝剑紧接刺向白猿妖胸膛。白猿妖惊骇,躲已没法躲,本能抬双掌一合,牢牢夹住了剑身。剑尖距心口仅有二分。玉娇夫人力气过小,夺不回剑去。白猿妖桌底下蹬足,中于玉娇夫人右腿胫骨。玉娇夫人“扑通”一仆,摔身在地。面额磕到桌沿,头破血流。宝剑于同时被白猿妖夺了过去,丢在一边。这夫人不顾一切,奋身复起,由头上拔下金钗,反握举起来,剟向白猿妖。白猿妖抢扑一拳,将玉娇夫人击跌出去。玉娇夫人口中喷出血来,起了三起未能成功,显而易见,受伤严重。突发事件,引起全场混乱。白猿妖吃这一惊吓,酒早醒了,愤然而起,指着玉娇夫人咆哮:“你这贱人,何敢谋刺本王?不怕死吗?”玉娇夫人目中喷火,怒骂:“你这恶魔,祸害了那么多良家姐妹,戕杀了许些无辜,血债累累,难道不该死吗?恨我弱身寡力,不能将你杀毙。自知必死,化为厉鬼也要向你索命。纵使不成,你恶贯满盈,必遭天谴,迟早一天终会得到恶报应。”
原来,这白猿妖本出輆沐国,三十多年前投至佳山。因为本领出众,颇受王者的赏识,也得到很多普通将卒的佩服,(当然,同样也免不得遭致一些狭隘者的嫉妒)得以步步提升,而拥有高上地位。然这厮有个可恨的毛病,贪淫好色,未为山主之前便时常背着旁者不知而化丈夫出山,迷惑女子并行****。时间一久,必有风漏,惹得大义王禺狨妖(佳山旧主)愤怒,欲治白猿妖之罪。白猿妖获此讯息,深为惊恐,于是先下手为强,伙同好友狙甲、猱乙两员将发动叛乱,夺了禺狨王的权。至于为何不敢擅杀禺狨王,是由于禺狨王较为仁义,颇得众心,在周围近邻的各妖部之间也有较好的口碑。白猿妖担心行举过火,激化于内、于外矛盾。于内,众叛亲离,散了伙子;于外,致生龃龉,进一步演化成冲突甚至战争。后果都很严重,对自己大大不利。经深思熟虑,制定下计策并实施。留得禺狨王性命,但胁迫彼召开山众大会,当面宣布让王位于自己。禺狨王也为了将来和全局着想,不希望本部之众自相残杀而毁了“江山”,只好违心屈从。白猿妖便这样成为了佳山之新主,而将禺狨王软禁。掌握住他,必要时刻搬之出来,压服大众,摆布全族。白猿妖一朝成为大王,正可为所欲为,不受掣肘。撒下一班小妖去山周各村屯,将所有女孩登记造册,将来“钦”点上山,供己玩弄。他的所谓“妻妾”,无不是强行掳来。玉娇夫人自然如是。她本是一青楼女伶,善舞。后来,一位外乡贾客于坊间将她赎出,纳为侧室,携之回归故里。但是在中途,由于大水冲断所将经之桥梁,又无船渡,只好改路。孰料误投佳山这方向,撞了妖精。白猿妖将商客一行之中的男人尽行杀死。玉娇夫人与贴身侍婢女身之故,得以存活,被掳到了山上。真是方脱苦海,又坠深渊,陷入白猿妖的魔爪。玉娇夫人美貌,颇得白猿妖垂青宠爱。却不察玉娇夫人心中凄苦,背地以泪洗面。夫人本欲想自尽了断,但由于婢女苦求而不忍撇之。白猿妖有心也占婢女的便宜,玉娇夫人言她年尚幼,不可以****,恳求不要触染。白猿妖不敢惹夫人不悦,遂作罢。由于夫人的保护,婢女得免受辱,还算安全。倘若夫人一旦不在世上,这婢女也难被白猿妖糟踏的命运。白猿妖暴戾,假如哪个不长心眼的人触怒了他,必要杀戮。况且将抢来的女人玩弄够了,便会轻弃,一般迟早要作饭餐的,下场凄惨。夫人只好忍受屈辱,还要面对白猿妖强赔笑脸欢颜,讨他喜欢。
那么又为何生出今日之变,怎样的事情致******暴发积忿而忘死行刺白猿妖呢?前天,因为大胜大甲山军,所以本山合众庆贺。那日晚上,白猿妖喝一个酩酊大醉,由于兴奋,无法卧寐,便行夜游。不经意间,走到了玉娇夫人的茅庐前。偏值小婢女由于内急肚子痛,起夜出房大解,完毕,方要回屋,也并未注意到白猿妖的到来。白猿妖向前抱住,便欲宣淫。婢女挣抗之间咬痛了白猿妖的手臂。白猿妖恼怒,扭断了婢女的脖子。玉娇夫人被惊醒,听到了婢女在向自己呼救,急忙冲出屋子。但已迟了,婢女倒在地上,气绝而亡。白猿妖全然扫了兴致,并未理会玉娇夫人,嘴里“小妮子长,小妮子短”,骂咧咧,扭身晃荡荡去了。玉娇夫人因婢女之死悲痛欲绝,并且性情骤变。诅咒白猿妖的同时,还发誓要为朝夕相伴的小妹妹报仇。于是,才会触发今日变故。当小猴妖奉主子之命请她的时候,夫人尚在婢女的坟头前又一次垂泪呢。夫人简单梳理了一下,换了衣服,同时也拿好了主意,抱必死之志来刺白猿妖这一恶魔。
白猿妖因玉娇夫人之举而怒气冲天,面目狰狞。厉啸一声,跳将过去,扒开夫人抹胸,生生掏出了血淋淋的一颗心,几口食下。仍觉不解恨,又捉夫人二足,擗她两半。观者瞠目。一班“妻妾”尖声惊叫,无不瑟瑟。白猿妖吩咐下面:“将贱人拖到庖厨,剁成肉酱,为诸王汆丸子吃。”却猛听有人大喝:“可恼,可恼,对待一个民间女子何至于如此残忍?”看来,原是美猴王因白猿妖劣举看不过眼,心生愤慨,拍案而起。早憋了半天怒气了,终于忍不住而将火喷发,责斥白猿妖。由于之前变故,白猿妖反了性子,即使面对的是朋友亦圆翻怒目,冲美猴王反问:“那又怎样?你看着不忿吗?”美猴王面色冷峻,应答:“对,不平,就是不平。死者谋刺于你,表面上看十分不该,杀她无错。但由她的话语之中却可听出,之中含存大大隐情,揭露出你背地里,不,应当说平素明目张胆做下了许多令人不耻的罪恶。一个纤纤之身的柔弱女子能够做出今日的无畏之举,该是怀有多么大的仇恨。究竟其中什么原因,老孙尚不得知,怕是忍无可忍激迫而为。你圣手大王是何品行,老孙初来乍到,不摸底细。但看这些陪席女人,即对你的平素所作所为是个说明,足令你不容掩饰抵赖。掳劫民妇,霸占宣淫,视之玩偶,末了也必下场凄惨可怜。此等事情,丧尽天良,有悖公理,令人发指,只有恶种劣子才会做得出来。”白猿妖冷笑,道:“你与我一样,不过一只猢狲,究根底不过是畜生。学会说人语便当自己是人类,还来讲什么公理,足令人哂笑,掉了大牙。死于你手上的生灵怕也不会是少数吧,你又怜悯过他们吗?未尝不也是像我今日这样无情地对待一个女人的方式呢。”美猴王驳之道:“妖事归妖事,凡事论凡事。诚然,死于老孙之手的生灵不下千万,但哪一个也是作恶行非,绝对该杀之辈,找不出一个无辜。惩处一恶类,可拯救百千善良不受其侵害,你敢说此不为好事吗?”白猿妖刚待再作批评,忽有一人站起来叫道:“王兄,与这不识相的种儿何必那么多唾沫星子呢?什么理,什么道,各有各论。同于己便为对,悖于己即是错。这厮既不肯与我们投于一路,那便是敌对,便不要做朋友。勿须讲什么情面,关起门来,打兔崽儿,不能饶他走掉。如果今个儿不灭了彼,彼日后便会寻机会害了咱。交弟斩了他,以绝祸患。”视之,犬相但具一角,言语者乃长青山勇气王狡精。由他,怨忿加深,冲突升级,失态更趋向严重,愈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