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半夜睡着的古云枫,感觉有些尿急,迷糊着眼睛就要起床,刚一动,熟悉的剧痛立马提醒了他。
“唉~算了,尿床可不怪我。”说罢,意识逐渐远去就再次睡着。
他会尿床吗?答案是——不会。
……
“柔儿!!!!柔儿!!你,你干什么!”传来古萧撕心裂肺的嘶吼。
咚咚咚。杂乱的脚步声。
呯!乓!东西落地。
“妈妈!!不要!”雪儿的痛心哭号。
“啊!小云!!”古萧嘶哑的声音。
嘭!东西毁坏的声音。
“雪儿!啊!!”古萧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疯狂绝望,这时,他的喉咙一定被完全撕裂了。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竟然……”一个异常好听的磁性声音传来。
这些是古云枫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也只有声音。
不过,最后他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只手心有着一个奇特符文的白皙手掌,在视野中渐渐扩大,向他盖了下来……
这就是古云枫最后看到的。
可是,他也许倒是宁愿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也没有看到那带着邪恶气息的手掌。因为,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知道那么多,背负那么多,经历那么多。
清晨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照在古云枫的脸上,驱散了笼罩了他脸庞一夜的寒冷与肃杀。
古云枫扭了扭身子,感觉有些不适,同时,阳光有些刺眼。还有着透骨的寒意袭来。
怎么回事啊?
古云枫睁开了眼,看见了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
雪云山的云,永远是那么洁白无瑕。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村中央?
古云枫忍痛慢慢直起身子,风中传来一股焦糊的气味,还有阵阵的——腥。
古云枫身体一震,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缓缓抬头,向四周望去。
入眼满是倒塌的房屋和烧得焦黑的木梁。
眼前的木梁之下好像还有着一条焦黑的,像是胳膊的东西。
古云枫心脏急速的跳了起来,他感到全身冰冷。
他回想起了什么。
“爸爸!妈妈!雪儿!”
他猛地一下站起来,疯狂地嘶吼着,像是一只垂死的小狮。
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回荡在这片地狱之上。
没有回应。
噗!古云枫再也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他的伤还没好。古云枫手臂缓缓移动,从左脸上扯下一块东西。
是一块烧得焦黑的木块。
空气中的血腥越来越浓,混合着清晨的湿气令人作呕。可是古云枫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古云枫再次忍痛站起,可又再次摔倒。他没有放弃,拖着脚爬行,爬到了那木梁压着的胳膊旁。
“喂!”古云枫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古云枫准备将他拉出。
用力一揪。
古云枫摔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断臂,手肘处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三表姑……”
这是她的手臂。
有些焦黑的手臂上粘着干了的发棕色的血迹。
“不要。不要!”古云枫绝望的哭着。
古云枫突然连滚带爬地爬向一个方向。
心中一直在祈祷。
千万!千万!
……
终于,他进了那熟悉的院子,周围的一切还是以前那样,除了倒塌的房子。
古云枫呆呆的看着这往日的家。
清晨的风袭来,吹过古云枫额前散乱的头发,阵阵轻痒传来。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古云枫终于缓缓地爬上前,寻找那个期盼的结果。
他爬到废墟的边缘,用幼小的手掌一下下搬开木梁,焦草。
他此时没有感觉到焦黑的木头的滚烫和石块的沉重,心中只有一个期望……
终于,他看见了什么。那是妈妈的衣角。
他赶快上前疯狂的扒开石头茅草,看见妈妈的脸庞。
带着温柔的笑。
妈妈,你总是这样。
可是,你知道。我真的……不想在这儿看到你的脸啊!
抱着一丝希望,古云枫把妈妈完全挖出。
看见了一穿透心脏的大洞。这样的伤口,妈妈……。
全身僵硬,泪水狂涌,朝天嘶吼!
“啊~~~~~~~~~~~~~”
可是,在这座雪云山上,根本没有人听见,感受到他的痛。
那段时间,对古云枫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他去继续挖,怀着那一丝荒谬的希望。
找到了雪儿。
找到了古萧。
天空在清晨又起了乌云,覆盖了阳光,无情抢走了最后一丝温暖。
雨,开始下。
越来越大。
模糊了视线的雨,浇灭了雪云村最后一丝火焰。
寒风吹着,刺骨的冷。不知道古云枫是否知道他仍旧不着寸缕。****着在这寒雨中,那是在确认这真实,还是在逃避这真实。
脸庞上的水,有多少是泪。地上的水,有多少是泪。
古云枫晕了过去。
这是伴随他生生世世的噩梦,他永远不知道,在这雨天,他曾经是如何渡过的。
古云枫感到浑身发烫,又感到浑身发冷。头晕晕沉沉的,他知道,他醒过来了,而且,他病了。
雨,一直下。
泥水溅在古云枫的身体上,反倒给他带来了点点温度。
“就这样吧,就这样去找你们吧。爸爸妈妈,雪儿,等着我~”古云枫心里这么想着。
****的身子躺在泥水中,一动不动,风雨交加,吹动了石沙,吹动了树木。而这****的身子却纹丝不动,他已经不再颤抖,不再恐惧,只等着某一刻,能再也不用有各种各样的意识。
就像他旁边的三具身体。
不知多久,古云枫睁开了沉重无比的眼帘,他要望着他的家,永远记住它。
灰暗的天色下,曾经的家温馨全无,只剩下凄冷的残砖断木,反射着灰色的暗光。
灰色,似乎是邻近死亡。这正是他现在喜欢的颜色。
等等!那一点鲜红是什么!
古云枫看见了一点鲜红,那是——他的头花。
他想起了母亲的话。那是她给他的礼物。
古云枫打起精神,驱散了全身的沉重与无力。向前爬去,很慢,但很坚定。
终于,他把他握在了手中,金色的鸳鸯图案,好多瓣鲜艳的花朵。
这,是妈妈做的。
古云枫握花的手缓缓握紧,可没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后悔不已。
花,怎么能握坏它呢?更何况,是这世上最美的花。
古云枫呆呆地看着花想起了许多,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将额前的一缕青丝捋过,看着自己说道;“今天,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可以说,我们都是在生死间徘徊过一次了。其实,就算你们今天……回不来了,也不用害怕。我们四个永远都会在一起。不管你们到了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最快乐的人……其实,现在想来,也没有什么说的了,就是想要告诉你们,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而烦恼,都不要忘记……一定要快乐。”
“我们四个永远都会在一起。”古云枫喃喃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而烦恼,都不要忘记……一定要快乐。”
“妈妈,我怎么快乐啊?”古云枫又流下了眼泪。
爸爸的话又涌现脑海。
“我是快乐的,一定要快乐。不管什么时候。永远。”
“是永远吗?我们四个,永远在一起,不管在什么时候。”古云枫想到了什么。
“我答应过爸爸的。”
古云枫的精神微微恢复。
他再次睁开了疲惫的眼,入眼的是一只手,他自己的手。
修长白皙……
古云枫吓了一跳。他想起了脑海深处的那只手,手心有着古怪的符文。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他自己的手……好像更白嫩一些,而且,应该是要小一些。更有生机一些。
古云枫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声音……
(“柔儿!!!!柔儿!!你,你干什么!”)
这是爸爸的声音,好像是妈妈干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还有一点愤怒。或者还是妈妈被伤害了?
(咚咚咚。)这是脚步声,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
(呯!乓!)东西落地了,好像是在打架?
(“妈妈!!不要!”)雪儿的声音,好像,妈妈被……
(“啊!小云!!”)爸爸的声音,我怎么了?我有危险?
(嘭!)是东西毁坏的声音,像是人撞上去了。难道是我?
(“雪儿!啊!!”)是雪儿被杀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竟然……”)这个声音,就是那手的主人吧……他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是雪儿或者妈妈没死?不对啊。他好像非常吃惊的样子。
不过,在场的好像只有他。
还那么得意的笑,杀人……很快乐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
古云枫心中燃起了火焰,他要活下去。
“至少,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我一定要活下去。”古云枫的眼神恢复坚定。
一阵无力僵硬袭来,刚才古云枫心中悲痛欲绝,一心求死,没有在意这些肉体上的感觉。现在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已经根本动不了了。
他努力克制着全身的无力僵硬,可是,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晕眩袭来,他终于再次晕了过去。
他晕了过去。
雨,也停了。
天空再次变晴,阳光照耀着雨后的露珠,雪云村的残垣断壁。给人一种宁静感,仿佛一切都已结束。
像上天想的那样。
他的体温渐渐降低,当他的体温降到了一个临界点后,古云枫就会死去,带着他所有的感情永远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