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呜……”
击缶声与号角声竞相争风！
“不惜一切代价阻敌！”
无数道银色身形弯头俯身，如小山般的巨石缓缓从城内后方运来，原本暗潮涌动的战事再次点燃。
“全力协助府主！”
绝对不能拖到入夜，否则战局对于西七十六城来说，是最糟糕的事情，伤亡将会无法预计的飞速扩增。
“嗵！”
“嗵！”
鲜血挥洒在前进的道路上，敌我双方的尸首纷纷倒下，慕老并未减缓奔赴战场的脚步！
巨石对于西七十六城是希望之光，蛮夷如噩梦降临，一旦巨石堵住城门，那么半日的厮杀将会无果而终，蛮夷先头部队会成为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所以，最惨烈的“困兽之斗”将战局推向高潮。
“各将听令！”
“全员出击！保存有生战力，这不是结束，降低一切无谓的牺牲！”
“属下领命！”
“嗵！”
一道黑色身影踏在蛮夷的双肩，寒芒自小手双边闪过，双手交叉向后拉扯，骨链的利刺深深刺入蛮夷颈部动脉，后者双眸翻起白眼。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蟒血染红青石石板，蛮夷显出了原形。
“杀！杀杀！”
整片战场混乱不堪，围绕中心的巨石，展开决定今日战果的一战……
高杨对此有点纳闷，蛮夷统帅为何在此关键一役中不见踪影，慕老的实力仅仅处于校尉，按理说，应是慕府呈败迹，现在怎么反了过来？
失去统帅指挥的蛮夷呈一片散沙，败势已定，在驰援而来的凌云军士面前失去了优势，一个个无力倒下。
慕老昂首，挺拔着身姿沉稳而来，此役西七十六城算是反败为胜，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高杨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
高杨脚踏蛮夷显化的尸首，果然不出他所料……
它们都是同属黑蟒那一系的物种，可高杨总感觉的有点怪异，将骨链收回，双手一把撕裂开尸首衣衫，终于意识哪里有点古怪。
问题出在尸首的蟒身两侧……
圆鼓鼓的膨胀非常显目，当高杨撕开后才发现，蟒身两侧不是锋利的蟒翅，而是类似于人类的双臂，先前因为事态紧急没有注意，这回才算发现异常。
“轰！”
高杨脚下的青石板碎粒飞溅，脚下的震感让其一惊，几个闪身跃上街坊屋顶。
慕老双拥巨石，一步步踏碎青石板走向城门，身形被压得向后弯曲，五指陷入巨石，碎石跌落。
此时，高杨被慕老所展现出的实力深深的震撼……
仅仅与众将有一朵浮云标记的差距，慕老的一人的强大顶过了千军的存在，魂启之上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慕老打开了高杨新的视角。
“喝！”
一声暴吼！
慕老双臂的衣衫爆裂开来，巨石轰然再其手中推搡而出，正中城门入口。
银色身形猛的飞奔而来，双臂横于胸前，左掌包裹右拳，侧着身躯狠狠重击在了巨石之上。
“刺啦！”
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响起！
尘土飞扬，碎石块成片跌落砸碎青石板，在慕老的后手发力下，巨石硬生生塞入城门，令高杨吃惊的是城防的坚固程度。
城门口边缘没有一丝碎裂，此时，高杨也明白了为何慕老舍近求远的万里搬运巨石，单凭城防的坚固，即使倾慕府全力也无法撼动。
城墙宛若无缝的铁通，紧紧包裹着西七十六城，唯一的通道只有城门口。
“嗒！”
一道银色身影闪过残影，悄无声息来到高杨身旁。
慕老撇过身后的披风，坐于屋脊之上小口喘息着，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白发零乱贴在面门，双手背撑起下颌，望着烟尘飞扬的城门口。
“嗒！”
“嗒！”
……
“禀府主！巨石成功阻敌，蛮夷后援被拒之城外，我部正加紧修固城防，以备不测发生。”
“禀府主！三重包围圈组建完成，第一次阶梯式清剿展开，为防止不必要伤亡，魂启境全部撤下，调往修筑、运输、治疗部等，尽量保持人手的分工。”
“禀府主！斥候部六批撤回，成功趁乱局掩护通信部越过敌军封锁，以西七十四城方向为突破口，通信部八方无碍，会最快求援他城。”
……
“战局的主动还掌握在我军手中，稳住我军阵脚最为重要！”
“各部按原定计划进行，清查各部伤亡状况，统计有生战力。负伤者从前线撤下，调往后方治疗，重伤先做简单处理，保住性命。”
“优先治疗轻伤，最快速度给我披挂上阵！”
……
“属下领命！”
整齐划一的回复声响起，一道道银色身影闪身离去。
慕老胸腔起伏震起银盔，晃摇着身躯站起，高杨上前搀扶，可刚到身旁就被一把提起，他郁闷的被提溜着向后方撤离。
一路上慕老沉着老脸，高杨如实的汇报着周围蛮夷的位置，一个个蛮夷在慕老手下连一息都坚持不过去，几乎都没望到二人就一命呜呼，二人此般前往城主府。
“恭迎二爷回归！”
二人的身影刚出现在府门前，一位身着丧服的小厮急忙上去恭迎，他好像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慕老回归，恭敬道。
“二爷，夫人叮嘱，如若二爷回归，请在灵堂一会。”
慕老微微点头示意，带着高杨踏入府门，高杨学着慕老与先前的将领，痛痛快快的饮了一同清水，擦抹着面颊的汗水，扫去一身的灰尘，随慕老前往灵堂。
一路而来灯火通明，慕府和清晨一般无二，唯有踏入原城主的院落才一改面容，白丧遍布院落的各个角落，正前的客厅中架放着朴素的棺木，其上灵位刻有“慕无雨”三字。
在清晨相遇的妇人，只身一人跪于棺木前，一人默默的烧着冥纸。
高杨见此景觉得有点不对，前进的脚步停滞，欲要向后撤去，结果慕老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死拽着他一同入灵堂。
“辛苦嫂子，大哥的丧事由你一人来完成。”
慕老走上前绕过妇人，在馆前取香，顺着火盆中燃起的火苗，点燃祭香插于祭炉，跪身朝慕无雨的棺木叩首，无奈的高杨随后跟上，同为其上香磕头。
“叔叔不用自责。”
“这些小事，就由我一介妇人来做，叔叔有更为重要的职责。那是夫君此生最后的遗憾和执念，如果属于慕府的责任没有完成，夫君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屋内缭绕着熏香与纸燃的混杂气味，短暂的沉默，高杨浑身上下觉得不舒服，这种诡异的气氛有点让他无从适应，他只能将注意点转向厅堂各处，眼神飘忽不定。
“叔叔，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虽然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但这是夫君最想听到的，还望叔叔如实相告。夫君临行前说过，不要一人去承受职责和担当，有时候别人能告诉你答案。”
慕老两眼无神，手中的冥纸微微一停，抬起眼帘望到被火苗映照的妇人，将手中的冥纸递给了高杨。
高杨会意，顶替了慕老的位置，余光静静盯着慕老的背影。
慕老负手立于灵堂前，仰望无尽的星空和高悬的皓月，院落的寂静仿佛都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慕老的心率逐渐平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跪伏在地，右手置于左胸腔。
“慕无风，禀慕府第十三任府主！”
“今日清晨，蛮夷大军濒临池下，因敌有备而来，临近午时破城而入，我部最大限度转移平民于后山，各部按应急计划展开梯次阻敌，以慕府为界，建立警戒线阻敌深入。”
“为防止拉锯战，我部紧急组建包围圈向城门集结，慕无风重伤蛮夷统帅，主力干将阻敌于城门前，避免蛮夷后援入城，将战场一分为二。”
“慕无风赶赴后山避难所，临近黄昏之时，与众将搬运巨石堵住城口，切断蛮夷的后援。此时，正在修筑城门工事，组建三道清剿包围圈，赶夜晚到来之前斩杀城中蛮夷。”
一天发生的生死经历，在慕老口中省略再省略，精简成了三段稀疏平常的言语……
高杨知晓，唯有经历过的人，方才知道战争的残酷，平淡如水的陈述，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辛苦……”
“啪！”
一声巨响响彻灵堂！
棺木和灵位发颤，高杨及时扶住了妇人，如湖水般的涟漪自慕老手下四散开来，右手五指戳入青石板中，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眸。
“一家人不要给我说两家话！”
“如果不是你这般……我与父兄三人也不会闹成这般局势，省下你的客套的虚伪，老老实实做妇人该做的事情！”
“我！第十三任慕府府主，第十三任幕府双雄之一，慕无风参上！”
“定不负我慕氏之名，不负父兄之威，誓死捍卫凌云之威，直至战至最后一息！扬我凌云之威，定将蛮夷驱逐出境！”
慕老白色披风向后猛然挥去，手握剑柄大步迈出灵堂。
高悬的皓月拉伸着慕老的身影，高杨连忙松开浑身发颤的妇人，紧随慕老离去，妇人不断小心抽噎着，望着大步离去的慕老。
尽管慕老极力隐藏自己的内心，却无法控制最本质的生理反应，紊乱的跳动、急促的呼吸声、朦胧的眼眸等等，高杨只能默不作声低头紧随。
“砰！”
前行的慕老脚步微微一顿，高杨失神的撞上，慕老低首低语。
“大哥，已经去了……”
屋内的妇人含泪抬眸，望到只是二人转身离去的侧影，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伤痛，跪伏在蒲团之上低声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