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只听得到几个山人的呻吟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被蓝家伙打死。我以为蓝家伙还在我旁边,就只管躺在地上,大气小气都不敢出,生怕这家伙一时不耐烦我又动起怒来。过了一小会,只听到洞穴的青铜大门先是吱嘎一声响,接着又是哐当一声响。我心里就琢磨着,这蓝家伙应该是进那洞穴中去了。就根据光照时的印象,向着水风轻的方向往回爬,嘴里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我刚爬得几下,忽又听到吱嘎一声响,接着也是哐当一声响,那家伙应该是从洞穴里面出来了。我就赶紧趴在地上不动,并向着水风轻的方向打了一个嘘声手势。我这心脏正扑通扑通地跳着呢,忽然又听到水风轻“啊啊”地大叫了两声,心想坏了,蓝家伙八成是把水风轻扛起来想跑了。又似先前那般嚷嚷道:“大仙……大仙,饶命啊,水风轻是无辜的啊……”
嚷着嚷着,前面就打开了两只手电,一下子把我眼睛照得金星乱冒。着忙之下,本能地伸手挡在了额前,却听水风轻咯咯笑了起来,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明显是忍不住了才会这么干。我定睛看去,只见水风轻一只手攥着一把手电,照着我晃来晃去的,看她那副坏笑加奸笑的样子,我都想爬起来过去揍她两下。
“咋回事啊,手电怎么跑到你手上去了啊?”我真是摸不着北,两只手电明明刚才已被蓝家伙没收了,怎么突然又跑到水风轻手上来了呢
“我哪知道咋回事啊,黑暗中只感觉有人把我两只手攥起来,还以为想把我撕了吃掉呢,没想到竟往我手里塞了两只手电……对了,不知道还有个啥玩意。”水风轻一边说着,一边向周围打手电,但那蓝家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手电还塞什么玩意啊?”我赶忙接着问。
“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看起来像张羊皮卷一样的东西。”水风轻放下一只手电,扬起手上的玩意向我摇晃。
“你等下,别乱动。”我借着光跑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那个卷子,只见上中下三个部位用麻绳扎了三圈。我就逐一把那卷子打开,感觉两只眼睛登时亮得如同白昼一般。那居然是一卷地图!像古代那些羊皮地图。
“这咋回事啊,水风轻,那蓝家伙认识你?”
“我不知道啊。”
“你认识那蓝家伙?”
“我怎么可能认识。”
“嘿,这他娘的就邪门了,刚才那蓝家伙要杀你,我误打误撞叫出你的名字,它立马就愣在那里了。”
“我也发现了,谢谢你傻大帽,以后生个儿子一定要机智如你才行。”
“不要客气,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笑着说,“不过这蓝家伙也真是奇怪啊,怎么把东西全塞给你呢,就连我的手电都给了你,这好像有点偏心啊。还有就是,为什么他在黑暗中还能这样来去自如?”
“你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想不通,赶紧去看看马大伯他们,看有没有大碍。”
马氏几个山人听我俩这么唧唧歪歪地说,知道危险已经解除,就都活跃起来了。先是马由江,张口就骂了一句:“我****姥姥的,老子这胳膊都要废掉了。”接着是马老头和马如泉,二人上了些年纪,经过这么一折腾,少说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此时呻吟得更加用力了,声音拖得更加长了。我见唯独马良没有反应,还以为被那蓝家伙弄死了,就问道:“马良大哥,你有没有事?”
没有听到马良回答,只听到支支吾吾地哼了一声。我赶紧打着手电,沿着崖壁上的小路往回找,先看到马老头和马如泉,二人都晾在一块大石上,一上一下,俱都紧紧抱着大石,动也不敢动。接着看到马由江,被打在一个崖缝中,把手臂卡在里面。往下面打手电,这才看到马良。这马良最惨了,被卡在那洞穴旁边的一条沟里,声音都发不出来。幸好这修建洞穴的地方坡度都不大,地势较缓,如果是换了悬崖峭壁,以那蓝家伙的用力程度,这几个人早就被摔得死无全尸了。
“马大伯,马二伯,你们还行吗?”几个人都得救,我打算先确定一下谁最危险,然后再决定先救谁。
“我俩没什么大碍,还能坚持,先把良儿救上来吧。”马老头哼哼唧唧地回应道。
我一想救个屁,我和水风轻都没有带绳索,这次只是回个家,就这么简单,压根就没打算来攀幽冥山这种鬼地方。那些都是专业的设备,什么绳索、钩套、滑轮、下降器啥的一大堆,只有确实是打算攀登什么悬崖峭壁了,才会背上这些玩意。
“还是先把你们二位大伯弄下来吧,我俩包里都没有绳索,良大哥要用绳索才整得出来。”
于是我就让水风轻打手电照我,攀着小路下的石壁走了过去。那大石也不好落脚,要不然此二位大伯也不至于像寒蝉一样趴着不敢动。只得一只手抠着崖壁,伸长了另外一只手去拉。马老头也扬起一只手,我攥着慢慢把他拉了起来,拽着他沿崖壁走到小路上来。又折回去故技重施,攀着马老头刚才抱着的大石,把马如泉也救了起来,搀到路上。
二人救上来,马老头就去招呼马由江去了。我从马如泉背包里拿出绳索,找个棱角分明的大石拴好绳索,拽着另一端就下到卡马良的石缝里。这还真是个难办的活,卡得太死了,拽都拽不动,拽太用力了又怕把他身子弄坏掉。就叫水风轻递军刀下来,把马良的背包带割断,先把背包拎上来。然后我再叉开双腿,撑在那崖缝里,一点一点地拉扯马良身子。卡得紧的地方,就按部位分段来,挪出来一点就用绳索吊起来一点。看他那受苦的样,我这心里真是疼得七上八下的。
把马良救上来之后,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样,估计也离死不远了。脸上都是伤,左右颧骨被崖壁碰得肿起来。卡了那么久,手上脚上肯定也伤得不轻。马由江看到马良伤成这样,也不抱怨自己的胳膊了,跟马良的伤比起来,他那胳膊都是小玩意。
几人各自喝了一些水,水风轻把剩下的止疼药给马良胡乱吃了几粒。此时看表,已经快是晚上十一点钟了。我叫他们好好坐着喘息一下,就跟水风轻拉开那地图,在地上照着看了起来。那地图估计是用什么金属烧红了烙上去的,有点像内蒙古的皮烙画。皮子质地有些硬,看那样子,看背面的毛色及花纹,应该是一块鹿皮。糙是糙了一些,不过地图倒是烙得挺工整,美术功底比我强多了。只不过说实话,这玩意看了也等于白看,因为没有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根本就摸不清方位。而且地图上所示的通道太多了,跟迷宫似的绕来绕去,即便图上的图示图案层次能分得清,但偌大一个青铜古城,只要走进去,你就不知道身处何地。再说了,那蓝家伙是啥玩意,完全不得而知,居心是好是坏,压根就没有底。鬼才知道,它莫名其妙地塞了这么个玩意给水风轻,是不是会给咱们带来莫大的灾难。眼下碍于伙伴们的伤情及地势的促狭性,只是随便看了一看便塞进包里。心想先把大伙招呼起来,等回到上边开阔大厅之后,再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它的细节、分辨分辨个中虚实。
趁着大家休息这会儿,我出于好奇,就蹑手蹑脚摸到那洞穴门前。心想反正那蓝家伙已对水风轻手下留情,这其中必有一些隐情在里面,应该也不会一口就把我吃了,我看它一下又何妨。那青铜大门没有上锁,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门帘早都灰飞烟灭了。我就朝格子中打手电往里面看,乍一看,觉得空间比较宽敞,纵深距离比较远,地面全用石板镶上,没有看到蓝家伙的身影。不过再一看时,吓得头皮都滋滋滋地响,靠近里面的地方,全是动物骨头,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大堆,也分辨不清具体是什么品类。而那株万年老参,就摆在左手边一个大石缸旁边,兀自鲜活新绿。
看到这般场景,我实在是不敢多作停留,赶紧回来招呼大家离开此地。缓了这一阵,该哼的也哼够了,该叫的也叫腻了。那马良的元气也恢复回了一些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危险,但走路是不可能的了,得由人来背。自然,这担子必须得我来挑,总不能让其他受了伤的人来扛吧。我把他的背包拉开来一翻,把绳索及吃的东西拿出来留下,就把它扔到一旁,人都伤成这样了,留着背包反而徒增累赘。不过他那把砍刀倒是挺合我意,在地道中得了诸葛连弩后,就一直套在背包绳套里,没有被蓝家伙甩丢。这种防身的玩意,重是重了点,但我也要把它留下。
现在咱们只有两把手电,其他几个山人的确实是被那蓝家伙搞得一塌糊涂。为了省电,我就把自个的揣在背包里,让水风轻打着她那把,一边搀扶其他几个伤员,一边在后边照着路。这马良也是个壮汉,我把他背在背上,感觉就像泰山压顶,走一小段路就得歇下来喘一阵。就像老牛拉破车一样,蹒蹒跚跚地沿着原路返回。那吃力的劲,都快赶上去参加马拉松长跑比赛了。
好不容易走回了刚才的小道上,到达入口之处时,我已经快累虚脱了,就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休息,真的就想在此睡上三天三夜。我这一歇下来,水风轻就对着那地图,站在小道上东张西望,希望能够找到点有指示意义的东西。找着找着,突然把手电停在了对面阁楼的一块门匾上,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一阵,回头对我笑着说:“傻大帽,你能不能再振作一下,我想踩你的背,就像在山洞中那样。”
“啥?你还要不要我活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看,那是什么?”
我擦擦眼皮上的汗水,看她手电打着的门匾,好像有几个篆体字在上边,但被灰尘和蛛网封住了,看不清楚。我心里有点纳闷,不是说古滇国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体系吗,怎么在这种地方会出现文字。不过想想也是,这鬼地方昭示的最后年代是三国末年,那会儿西南夷之地,推行中原的汉族文化都已经推行三百多年之久了。所以在此出现汉字,也不足为奇。
那门匾甚高,离地面有四五米的样子。水风轻想踩我背,是想把门匾上的蛛网挑掉,看看上面究竟是啥玩意。等她把我俩的登山杖绑在一起拼成一节了,我就站起身来,把身子贴在阁楼的青铜柱上,弓起腰来让她踩。她怕我累坏了支撑不住,就稀里哗啦一通搅,三下五除二把那门匾上的蛛网挑得到处乱飞。蛛网挑开的一刹,她也跟着大叫了一声:“军械库!”
听她这么一叫,我也说不上高兴,军械库对咱们来说没多大用处,顶多也就是再拿两把诸葛连弩防防身。刚才被蓝家伙一攻击,每个人手上的连弩都被甩得不知去向。本来看那两个红毛家伙抬着老参跑的时候,就都已经把箭矢上了弦,以防突然碰上什么幺蛾子之类的玩意。没想到那蓝家伙出手太快,好不容易才撬下来的诸葛连弩,连发射的机会都没有,人就被它揍得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