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公作美,一出车站的他竟然赶上一趟去XD军校附近的顺风车,车主见他是个外国人,又好心地将他直接送到了XD校门前。
被炸药和子弹毁坏的校园内一片狼藉,韩劲夫借着路灯独自走着,想找一个人问问儿子的下落。
“爸爸?”这时,不远处一队巡逻的学生里突然走出来一个青年。
“韩信?”韩劲夫身后的自行行李箱也自动地停了下来,他的心里此时是说不出的激动,眼泪已经在眼珠子边打着转悠。
“大宝!”他失声叫道,不知是哭是笑。
“爸,你怎么来这里了?”韩信高兴地冲上来,拥抱了父亲,“我都这么大了,还叫人家小名!”
哈哈,韩劲夫终于露出了笑容,握着儿子的双手,仔细看着他的脸,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通讯都瘫痪了!”韩信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孔,满怀愧疚地说道。
“我知道!”韩劲夫微笑着,只要儿子没事,什么都是次要的。“就让我这样站着?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竟然开始显得十分轻松,像年轻人一样跟儿子开着玩笑。
“诶!”韩信赶紧接过父亲的行李,带着他向自己避难的地方走去。
昔日繁华的校园变得到处都是残骸,许多师生陆续撤走了,剩下这一批原本是守卫着图书馆和材料库,等待救援人员将学校的资源转移后再撤离。
现在大部分资源已经撤走了,师生们轮流值班守卫着仅剩的一小部分,所有人就等明天早上的救援车队。
“爸,今天晚上就委屈您在这里待了。”韩信将父亲领进图书馆一角,图书被转移后,里面虽然有点杂乱,但还算能遮风避雨。所有人将被子铺在地上,躺在上面就算是床了。他把父亲的行李往角落一放,将叠好的被子摊开来。
“没事!过了今晚就好了!”韩劲夫笑着说道,“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的车票,先到西部机场,再想办法乘飞机回国。”
看着身边渐渐长大成人的儿子,他的内心是欣慰的,作为父亲那种特有的胸怀,让他一直以一种无畏无惧的姿态展示在韩信面前。
“真没想到一个事故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身边的韩信坐了下来,就在他的身边,那深邃的黑色眼珠望向图书馆毁坏的破烂窗户,像是要穿透整个窗外那无尽夜晚,感叹道,“N市乃至整个M国现在已经乱作一团。”
“爸,国内没受什么影响吧?”他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韩劲夫,担忧地问道。
“新闻上说一些进口程序机器人受到了影响,不过大部分情况还是好的。”
……
韩劲夫父子两就这样一直聊到深夜,在朦胧睡意中渐渐睡去,期待着第二天顺利飞回祖国。
而另一边,欧美联盟的多个国家因为信息共用等原因,被机器人攻占了许多军事基地,军备库里储存的大批核弹被投向多个地方。
相当严重的后果发生了,核弹不光使许多地方寸草不生,多处大当量的核弹爆炸还改变了大气流动,烟尘遮蔽了阳光,有的地方海水倒灌,有的地方气候急剧变冷。
西欧成了海洋,北美变成了冰雪世界,白令海峡成了冰桥,非洲和中东沙漠化加剧。现在只有东方大陆还有一丝生机,那里成了难民们的目的地。
一夜之间,校园里早已盖起厚厚一层积雪。
“韩信,不好了!”第二天清晨,一位国人模样的校友披着满身雪花急匆匆摇醒韩信,“所有飞往中国的航班都停飞了!我们回不去了!”
“怎么回事?”韩劲夫被同时惊起,慌忙问道。
“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机器人占领了许多地区,西欧被淹没了,北美到处都是冰雪,暂时安全的唯一剩下中东亚大陆,但是机器人刚刚攻占了通往大陆仅剩的两座机场。”校友焦急地继续说道,“所有人都在逃命,军校内现在乱作一团,传言说机器人已经快攻到这里了,外面到处都是枪声!”
韩劲夫父子两几乎同时从地上翻了起来。感觉到窗外的异样,韩信马上走过去打开图书室破损的窗户,一摊厚厚白雪顿时顺着窗沿滚落进屋,屋外冰雪都快没及膝盖了。
哒!哒!哒!果然响起了枪声,不远处传来几声惨叫,随后到处都是惊呼。
“快,韩信,我们走!”韩劲夫突然转身,拉着韩信就往外冲。
外面到处都是逃命的难民,他们都向着西北方向前进,因为那儿可以通过结冰的白令海峡到达东方大陆,韩劲夫父子也夹在人群中随着人流前进。
几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韩劲夫父子在北美的冰天雪地里继续着逃亡。冰雪封路,机器人控制的无人机在空中到处巡逻,汽车被弃到到处都是而不能使用,路上不断看见有人凄惨死去,有的被饿死,有的被冻死,有的被追上来的机器人打死。来M国的时候时间紧迫,韩劲夫忘了带出那些经过精心提炼能抵抗几天饥饿的食物,父子剩下的最后一点饼干已经在一天前吃完,衣服早已磨得破破烂烂。
又冷又饿的他们和几个难民掉在了队伍后面,孤独地在雪地里前进。
“儿子?”雪地里静悄悄,只剩下细碎的脚步,踩在雪里沙沙的声音。父子俩低头行走着,韩劲夫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韩信,微笑着叫道。
“你怕吗?”
雪花不断飘落下来,挂满他的头发、衣领。那微笑的脸庞已经冻得通红,发紫的嘴唇里,呼出一丝丝雾气,鼻子也是冷得直要流出清涕。可是他却强打起精神,做出一副身强体壮的样子,伸手将儿子身上的雪花拂落。
韩信转头看向父亲,愣了一下,父亲那慈祥的面容如今看起来又多了许多皱纹,可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却是永远那么年轻、那么深入人心。他顿时也露出了微笑,向父亲眨了眨眼睛,嘴里开始哼道,“好儿郎,手提钢枪,杀敌保家乡……”
“我知道你怕!”韩劲夫拍了拍儿子,“我也怕!”
“有你在,天塌下来都不怕!”韩信坚定地答道。
韩劲夫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凝重,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像灾难在他头上盘旋即刻就将发生一样。但看看身边的儿子,他又安心了下来。
父子两又安静地继续行走着,大伙正要翻过一个雪丘,雪地里却突然响起了另外一种声音。
“小心!”声音刚落,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排子弹突然扫来,韩信一把将韩劲夫推倒在雪丘一边,自己挡在了后面……
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服,流满他倒下的雪地。
韩劲夫惊呆了,赶紧冲上去抱住倒下的儿子,眼眶里已经浸满泪水,说不出话来。
……
他从行李里取出他毕生研究的心血——第N代智能机器人的纳米芯片。这种芯片还处在试验阶段,是他以一颗外星上的稀有矿物提炼的材料制造而成,在地球的环境下,具有十分稳定的特性,并且没有其他国家或个人研究出来,理论上要比世界上现存的所有机器人芯片先进,也是他花了无数个昼夜幸苦钻研出来的成果。
“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他将韩信的嘴轻轻掰开,将芯片放了进去。“我留着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他使劲刨着冰雪,将芯片和自己的儿子一起掩埋。
所有人都免不了一死,只是这种结果多少都是伴随着亲人的痛苦进行,韩劲夫现在彻底绝望了,他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个亲人。
现在他只想复仇,只想找面前的机器人拼命!
漫天雪花继续飞舞,他站了起来,冲向机器人……
当人悲伤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哭泣,韩劲夫冲向机器人那一瞬间,整个雪地似乎都为之动容,一阵怪异的龙卷风突然卷了过来,夹着一道黑光的刹那,地上埋着的韩信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入,只是闪光的功夫,便消失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