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君,南部。
泽荆郡是弥君南部幅员辽阔的大郡,其中分为荆南、荆北、荆东、荆西、荆中五座重要城池,郡首位于荆中城。其郡守为弥君前将军屠宽,其余四城均是其手下强将把守,分别为荆南彭通、荆北曲林、荆东贯宝、荆西屠修。
弥君变乱后,屠宽一边自立为泽荆王,一边又表示服从碧水城弥道运,于是从名义上,整个泽荆仍相当于弥道运的势力范围,间接来说也就是巨烈人的势力范围。
这几天,四处盛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少年神将,跟随前西陇郡守弥德一路攻城略地,已经占领了南部不少城池。本来一个老将弥德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神将,眼看离他泽荆越来越近,急得屠宽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听消息,调兵遣将准备迎战。
而这个少年神将不是别人,正是弥君公主弥瑶!
因为她的到来,原本就善战的弥德属军变得更加勇猛,将士们都认为弥瑶公主是弥君王室,公主带领他们作战就是正义对抗邪恶,终有一天会夺回整个弥君,重新恢复弥君昔日强盛。
再加上老将军弥德的智慧和作战经验,弥瑶已经连续打了好几场大的胜仗,将士们的信心更是备受鼓舞。
弥德认为,他所带领的军队力量薄弱,只适合游击作战,所以建议暂时不要打出公主的旗号。一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城池,即使有忠义将领愿意归顺也会疑虑重重;二是会引起弥道运等人的围追堵截,再加上南边垂涎的乌顿人,这样反而使大家陷入危险境地。
而靠近他们的泽荆郡是弥君南部大郡,宣示服从弥道运,如果能将此郡拿下,不光有了立足的城池,还打击了弥道运的势力。到时候再以公主的名义向天下发布告示,弥君众多忠义之士便会纷纷裹席前来相投,一些观望中的州郡便可传檄而定!
离他们最近的荆南城,城尉为屠宽手下强将彭通。
“老臣与彭通有过交情,此人素有孝义。”弥德军营地大帐中,老将军弥德指着作战图上的荆南城,对身旁的弥瑶说道。
嗬!谁也不会想到原来弥君深宫里的公主,此时此地的弥瑶竟摇身一变,穿着一身护体战甲,系着披肩长袍,腰悬宝剑,手挽着战盔。果真如传言所说,英姿飒爽,气度不凡,一副英雄将领风范!
“只可惜如此良将被奸人所用了!”弥瑶遗憾地答道。
“是啊!实在是可惜!”弥德也十分叹息,停了停,突然又说道,“老臣突然想到一计,也许兵不血刃就能拿下荆南。”
弥瑶一听,惊喜万分,“老将军快讲!”
弥德便说,他想独自一人以老友的身份前去拜访彭通,趁机说服他归降。彭通这人十分孝顺,平生最怕他的老母亲,如果他的母亲叫他做什么他一定会照办。所以,只要能接触到彭母,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不行!”这样做如此危险,万一彭通不顾往日情面,将老将军抓起来怎么办,弥瑶坚决不同意。
“公主听老臣把话说完!”弥德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继续说道,“我只身一人前去只是表示我的诚意,只说叙旧,不谈其他,这样彭通就无话可说。即使他要将我拿住,老臣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弥瑶问。
“公主可派几名得力之人,乔装混入荆南城,前去彭母住处。如果彭通不降,将老臣抓住,便可在他母亲面前哭诉。”弥德说道。
“我还是觉得不妥。”弥瑶并未见过彭母,不知她的为人如何,万一事情生变,老将军可就危险了。
弥德笑着说道,“公主尽管放心,老臣还要辅佐公主夺回弥君江山,自会保重身体。”
老将军这样坚持,弥瑶想了想,点了点头,只好答应,“请老将军多注意安危!”
于是弥德准备停当,很快就来到荆南城下。对守城卫兵说道,自己是彭通的好友,前来拜访他,还请通报一声。
卫兵一听,既然是将军的朋友,那还不快去通报,赶紧跑去通知彭通。
“不知城下是哪位老友?”彭通听到卫兵报告后十分纳闷,自己从未听说哪儿会有好友来访,唯恐有诈,先上城楼一看,只见城下正站着一位穿着普通的百姓,看起来倒是十分眼熟,又不确定是谁,就扯着嗓子高声问道。
“彭将军别来无恙,如今高官在身,竟忘了老夫!”弥德抬头望向城上,不禁哈哈一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般威力,吓得这彭通竟然躲在城楼上与自己答话。
怎么会是他?彭通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屠宽将军才吩咐所有城池严加防范,不要让弥德和那个少年神将进入,没想到今日他就出现在城下了。赶紧回答道,“原来是弥老将军,不知老将军前来是为何事?”
又赶紧看向城外四周,生怕那个所谓的神将就埋伏在暗处,吩咐手下,看好各个城门,注意城外动静。
“彭将军不必多疑,老夫孤身前来!只是突然想念老友了,想和将军叙叙旧!”弥德向着城上高声说道。
这么多将士看着自己,既然他说孤身前来,如果再躲在城上,倒显得自己胆小了。说不定自己还能抓住弥德,引出那个少年神将,为屠宽将军分担忧愁。想到这里,彭通赶紧回答,“既然如此,快请将军进来!”
并迅速从城楼上下去,满脸堆笑地迎向弥德。
“哈哈,兄长别来无恙!”彭通上前施礼道,“不知是哪阵风将你这天下闻名的老将军吹到我这偏城僻地来了?”
弥德笑道,“我倒是想有那么一阵风常吹,只怕贤弟不欢迎啊!”
“哪里的话,兄长到来,彭通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快请快请!”又说,“今日咱们只叙旧,不谈其他。”
“好!”弥德笑着答道,“只饮酒叙旧,不谈其他。”
“若谈及其他,那就请兄长不要怪彭通不给情面,两军对垒,各为其主,彭通将以军法处置!”彭通突然停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弥德顿时暗暗一想,这是要堵住我的嘴,给我下马威啊,脸色顿时一沉,转身就要拂袖而去,“既然贤弟如此不信任,那我还自作多情干什么,不如就此别过。”
“兄长!兄长不要生气,彭通只是随便一说,来来来,我们饮酒叙旧,饮酒叙旧。”彭通赶紧上前拉住弥德,“走走走,彭通正好有几坛好酒,今日不醉不归!”
于是两人又有说有笑,一起来到将军府上。彭通安排下人们准备了好酒好菜,两人便开始痛饮起来。几坛美酒下肚,两人都醉意朦胧。这时,弥德却突然哭涕起来。惊得一边的彭通忙问是何缘故,担心是酒菜不合胃口。
弥德却说道,“想我兄弟两当年均被奉为先王手下忠义之将,以为国守疆故土为己任。而如今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我两不但不能共同对抗外敌,反而将要兵刃相见,自相残杀。再看看整个弥君之内,争斗得最厉害的无不是我弥君自己的族人。每想到此,我都自觉对不起先王的恩惠,无法面对我弥君众多父老!”
“请兄长不要再说了!”彭通也忍不住悲伤起来,但怀疑弥德是想劝他归降,仍然坚持着不让自己信服他的言语。
“贤弟见谅,愚兄一时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没有忍住,请不要见怪。”弥德拭去眼泪,“只是怕到时候上了战场,就再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话了。”
“兄长放心,你我各为其主,到时候真到了兵戎相见之时,不必手下留情。不管谁存谁亡,只求留个全尸,不要伤及家人与无辜百姓就是。”彭通说道。
“哈哈哈。”弥德顿时破涕为笑,“多年不见,不知贤弟功夫还像当初否?莫不是十年宝鞍未曾摸,架上长剑已生锈吧?哈哈哈。”
彭通一听,知道弥德在与他玩笑,也哈哈笑道,“兄长见笑了,愚弟确实有许多年未曾上过战场,不过却时常磨剑相顾,枕戈待旦,哪敢忘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只可惜先王不在!”弥德叹息,“如果先王尚在,贤弟说这话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彭通顿时唰的一下脸红到耳根,不知是醉酒还是感到惭愧,只是勉强微笑。
“大胆弥德,到处寻你不着,还敢到此放肆,彭将军,还不将此贼拿下?”这时,厅外突然闯进来一群兵士,为首一位刚踏进门口就已经开始叫嚷起来。
彭通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杜……杜……杜将军?你不是在屠宽将军身边么,怎么突然来到这荆南城?”
那杜将军便答道,“屠将军怕弥德对荆南城图谋不轨,所以派我前来协助,没想到今日正好撞见此贼!”立刻吩咐手下兵士,“给我拿下!”
“这……”彭通呆在原地,“这不妥吧,毕竟老将军现在是在下的客人!”
“什么不妥,你难道想让我在屠将军面前告你个通敌之罪?”那姓杜的军士趾高气扬,根本不把彭通放在眼里。
连通敌之罪都搬出来了,彭通可不想自己在屠宽将军那儿有口难辩,于是眼睁睁看着弥德被押入大牢。
然而弥德却并不慌张,任由这些兵士将自己拿下。因为他已经看出事情的一些端倪,这些兵士不过都是彭通的手下,冒充屠宽派来的将军演场戏给自己看而已,这样彭通就好名正言顺地抓自己入牢。
原因之一就是这些兵士进入彭通府上并未来人通报;第二,如果是从荆中赶来,身上至少应该沾点风尘露水,这些人身上却异常干净整洁。
既然他要演戏,弥德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应该配合他,便装模作样地喊道,“贤弟救我!贤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