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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凉州李岩

刘星骤然双眉拧紧,心头疑云丛生。看来人走路的样子,明明每一步踏出都相当沉浑有力,却偏偏落地无声,由此可见,此人若不是轻功了得,便是修炼了何种精妙的步法。更何况,自古以来,暗中窥探他人练功便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可是眼前这个人不但偷偷窥视了,而且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对其进行点评,这又令人不解。

“我叫李岩。”来人走到大约距刘星有五步的距离就不再靠近,适可而止。

李岩?不管对方报出的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刘星都表示从来没有听过。

“你偷看别人练功,难道不觉得失礼吗?”其实,刘星这么说还算是轻了,要按照江湖规矩,往重了说,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偷看别人练功,尤其是偷看那些大家族大帮派练功,一旦被当场抓住,人家分分钟可以取你小命,断你手脚废你武功也自是不在话下。

李岩干净白皙的脸上,当即流露出一丝毫不造假的愧色,道:“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我在这里向你致以十二分的歉意。”说着,还像西方绅士那样,朝刘星做了一个相当标准的致歉礼,从弯腰鞠躬,到头脚手势,甚至连语调神情,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妥妥的贵族风范。

这得是经历了多少代人的沉淀所形成的大家族底蕴,才能熏陶培养出这样的后代来?无人知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绝对是那些短时间内凭借某种优势或者抓住某个机遇快速崛起的暴发户所无可比拟也无法望其项背的。

刘星忍不住撇了撇嘴。就只是真诚道歉,而只字不提如何补偿,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去做,这小子,可以啊!如果不是比我还要无赖,那就是比我还要傲娇!

“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还有,道歉顶个屁用?你还不如给小爷我来点儿实质性的东西,就当做是你迟来的补救吧!”

李岩微笑看着对面的刘星,看年龄大不过十五六吧,怎么说起话来却是如此的老气横秋?但无可否认的是,这说话不甚文雅的少年却是难得有趣的那一类人!

“这样吧,你口中所谓‘实质性的东西’,我这时身上一件也没有,不过,若是说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倒是有一样可以相赠。”

刘星大手一挥,不客气地说道:“你先说说看。”

“就将几句我多年来的练功心得送给你,你看怎样,小友?”

“什么什么?练功心得?还多年来的?我来问你,你那所谓的‘练功心得’能当饭吃?”

“不能。”

“能当水喝?”

“不能。”

“那可是能当龙吟币使?”

“也不能。”

“好,成交。”

李岩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舒畅开怀,显见得心情十分愉快。二十几年来,除了练剑,已经很少有能令他笑得如此放浪形骸的事情了。

李岩这时心里终于明白了,他心中的女王陆静,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刘星,以至于特意专门派他前来暗中保护刘星。这少年人,当真有趣得紧!

神情恢复如常以后,李岩方才慢慢说道:“练功,其实就跟品酒一样,有二不要和两大禁忌。何为‘二不要’?大悲大喜是也。大凡人大悲之时饮酒,借酒浇愁愁更愁,酒入愁肠,更助长了悲伤的力量,悲上添悲,借酒疗伤又从何谈起?至于人逢喜事,喝上三杯庆祝一番自然无可厚非,可要是放纵滥饮,当心乐极生悲,结果宿醉醒来,头疼误事。练功也是一样,无论是大喜还是大悲之下练功,不但于武功精进无益,反而有害,轻者大肆破坏,重者走火入魔。此一节,练武之人不得不防。”

刘星一开始并不以为然,可是越往后听越觉得真特么的有道理。尤其结合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拿自己当做反面教材,那是准得不要不要的。所以刘星不由得完全听住了。

“再说说练武的两大禁忌又是什么?一切忌为名利而练,二,一切以替他人报仇立志而苦练武功,寻常也是要不得的。从古到今,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历史案例证明了,人若是带着这两个目的练武,难以练成绝世武功不说,最后反而落得个身死名灭下场的也不在少数。这一点,也是世人有心走上习武之路者不得不谨慎而引以为戒的。”

“这,就是我总结了二十多年来练武得失以后,一朝感悟得出的看法。小友听完以后,要是觉得对你有所裨益,不妨引为己用;要是你觉得那是胡说八道,也大可听过就丢,不必放在心上。

刘星听了忍不住暗暗喝彩,为他点赞。李岩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漂亮,可是却教人半点儿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做作的嫌疑,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而且也没有丝毫强加于人的意思,这一点更加难得,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他的话而不觉得他是在向你说教,尼玛的这门功夫精深厉害了去了,可得用心琢磨琢磨好好学学!

撇开李岩说话的技巧不说,就是他传达给刘星的那番话,也真是至理名言有木有?刘星本来是出于李岩说话真诚,只是抱着随便听一听的心态,权当听废话转移注意力了,没想到认认真真听完以后,却是忍不住大大击节叹赏,不但心中豁然开朗,细细思之,更是觉得受益匪浅,差一点将眼前的家伙视为偶像。

“老兄关于练功的这一番心得说的实在是太精辟太精彩了!简直就是无价之宝!绝对可以让小弟我少走许多弯路。真是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小弟对李哥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刘星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过去,人还没到,一双手早已伸了过去,不由分说拉起李岩的手就猛握个不停,那股热乎劲儿,浑然不像两人今天刚刚才认识的。

李岩被刘星别开生面的套近乎拍马屁雷得是里焦外嫩,但也只得完成了跟他的被逼握手。

刚才刘星看到李岩顶在残柱之下的那柄剑不是一般的长,剑身也要比寻常的剑阔了许多,心里早已暗暗称奇,这时自动跟他熟络以后,便忍不住问道:“看哥身佩长剑,风度翩翩,难道会是一名侠客?”

李岩摇摇头,道:“非也。我不属于世间的任何一种职业。”

“那你整天背着一柄又大又长的剑满街跑干嘛?到底是耍酷呢还是耍酷呢?”

这句话刘星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忍住了冲动,换成了另外一句话:“可我看着好像还蛮好玩的,要不改天我也整一把试试,那肯定就一个字:酷。”

李岩笑而不语。

也就他李岩涵养足够好,这要是换了别人,早一巴掌招呼过去了。打完以后再来问他:“好玩?剑是练武之人的第二生命,你竟然说拿来玩?你这是不尊重我呢还是不尊重剑?”

李岩出身龙吟共和国八大最古老家族之一的凉州李家,并且还是家族的正派玄孙。说来也稀奇得很,老牌贵族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虚伪狡诈李岩没有学到,偏偏将古老东方的优良传统几乎学了个全。所以,严格来说,李岩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子弟,而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话说回来,如果李岩真是一个老牌贵族子弟,说不定刘星还更好跟他相处一点。因为那样的话,刘星不会心生嗔怪,李岩也不至于疏于应付。

接着几句话交谈下来,刘星发现,李岩除了刚才关于练武的那一番话惊艳以外,竟是一点都不会聊天,于是也就没了跟他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兄弟的心思,因为李岩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所以,刘星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肚子饿了要回家吃饭,挥挥手无比潇洒地跟李岩告别了。李岩也不以为意。

刘星走后,只见李岩的神态突然间变得相当严肃认真起来,短暂的凝神静气之后,右掌猛地朝上一翻,只听得一声清越龙吟,那顶在残柱之下的长剑已然出鞘,下一个呼吸,李岩同时剑与鞘都在左右手上,又听“唰唰唰”连续三声响过,李岩抬头再看时,刚才被刘星拦腰轰断的那两根支柱竟然奇迹一般的恢复到完好如初。

再看工地现场,也只不过转瞬之间不见了一大堆砂石钢筋而已。

眼前这一幕,已经不仅仅是用“神奇”两个字所能形容的了!

而刚刚做完这一切的李岩,却是一脸稀松平常地轻轻还剑入鞘,口中喃喃说道:“学武练剑,不是为了破坏,更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追求自我心灵的超脱,还有那……终极的天人合一武学至高境界!”

说完,将长剑背在背上,转身离开。

很快他又转身走了回来。

“差一点忘了,还有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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