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直了身,说道:“白惊鸿今日顶撞本公主,将她押去狼谷,喂狼!”
听了她那句话,我饶是不敢反抗。
有权之人便是如此?
正这样想着,却已被推了出去。
既是在宫内,还是不与她顶撞得好。在中途找个机会偷偷溜了就行了。她也不过是想把我赶走罢了。
然已到中途,忽然出现许多手持双戟的女子,拦在路前方。
顿时沙扬尘嚣,领头的那个女子,正是当时所见被用作祭祀的女子。
她将双戟负于背后,说道:“这姑娘我们要了。”
领头护卫也出来:“这是公主要除的人,不是什么人也能抢的!”
那女子飞快地从背后拔出武器,转眼便将那个人胸前击中,那人血没入沙中,人也倒在地上。
届时所有护卫一齐拥上,我急忙挣开绳子,想着能跑就快跑。
刚一飞身跃起,忽然肩膀一痛,全身酸麻的感觉随之袭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却在一个万分阴暗的角落。
肩膀溢出的血迹已渗了大半个胳膊,酸麻感觉依旧笼罩全身。
然而还有恐惧。
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血而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慕卿。
时间过了许久,仍旧没有人声。
冷静了一下,肩膀却疼的要死。
想来领头的那个是那天被祭祀的女子,前些日子见她还眉宇间皆是不服输的倔劲,今日怎么就沦为漠狼的走狗了。
如今能做的,便只有等待。
把衣衫扯下,简单地包了一下伤口,还好是在漠中,无论是在地面还是地下,地方干燥得很,也不用担心伤口会感染。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脚步轻盈,想来定是一个女人。
她将门打开,阳光立刻晒进来,本来的一片漆黑变成了耀眼光亮。
她冷冷地说道:“有人要见你!”
许是受了些伤,连步子都有些不稳。
这个女子却还是那日所见的献祭之女,我尾随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可还记得姑娘的未婚夫婿?”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若再提他我定将你的嘴撕烂!”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才会这么恨。眼前的她与那日被捆在树上挣扎的她万分不同,活脱脱的像被洗脑了一般。
我也径自走着,不再言语。
忽于小径流水的幽静处,看到了一袭白衣端坐的慕卿。
他在下棋……
没错!他竟然在和一个女人下棋!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提着宝剑斩杀敌人然后英雄救美么?
不过想归想,我是不希望他以身犯险的。
那女子身着紫纱白底绣纹衣,掩着面纱,纤纤玉指在棋盒中拿出黑子,思酌良久,又轻轻放下。
我跟在她的后面,急忙用右手捂着左肩的伤口。
那女子抬眸,眼睛澄澈明亮,似有不断不息的深谷幽泉涌出一般。她落下一子,说道:“人来了。”
那声音极尽缠绵,光听声音就叫人酥掉一半身子,想来本人也必是媚态横生。
慕卿乍一抬头,容颜仿佛憔悴不少。
他浅笑的脸忽然沉下去,眸子暗成一片,眉也忽然紧皱。他手中的棋子忽然变成杀人的武器,横在那紫衣女子脖子上。他的眼睛瞬间变为血红,沧桑之态倍露,说道:“你和我说她在这,可没说她受了伤!”
我将左肩的伤口捂住,故意不叫他看见,却挡不住袖子上长留的猩红。
那女子狠狠地推翻了桌子,棋子撒了一地,她翻卷衣袖,俨然一派女王气息。却仍旧妩媚地发声:“雪吟,你过来。”
待那女子走过去,她狠狠地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雪吟刹时趴在地上,忙说:“主人息怒,主人息怒,是我没有照顾好白姑娘,是我不对。”
慕卿慌忙过来,依旧是温柔的声音,温柔的查看我的伤口。我刚想说些什么,他却看着我的眼睛,像安慰一个小孩子般抚着我的头发,慌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次不怪你。你什么也不用说,你的肩膀还疼不疼?”
我曾想象过无数个见他的画面,我想不那么狼狈,我想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梳洗打扮整齐,再风风光光的出现在他面前。可想想我现在的模样,再看着对我这样好的慕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下子酸了鼻子,又变成了爱哭鬼。
我用袖子抹着脸,想象着现在像乞丐一样的猫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过客。
他对我越好,我却越觉得心慌。
他忽用双臂抱起我,冷香满枝头。
我心上一暖,难道这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但无论怎样,无论他打心里如何看我,无论是白惊鸿亦或上官卿,都无所谓。
却看见两个男人将雪吟拉下去,用鞭子狠狠地抽打。雪吟已是遍体鳞伤,却依旧紧咬嘴唇。她的眉头紧锁,像极了初见她时的高傲神情。
隐约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只留下了雪吟那张不服输的有些傲气的脸。
这里离漠雪宫看来是尚有一段路程,我们先进了一个客栈。
客栈的墙壁皆是沙石筑起,筑得比普通民居要高一些。除此之外,别无特色。
他说道:“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走,好不好?”
我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他答:“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
这句话他说的有些急,像是责难又像是体贴,一下子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抬头扫了一下我的肩膀,忽然皱了皱眉,说道:“伤口是不深,可是这么久没处理,怕会留下疤的。”
我笑了一下,故作轻松:“你这是在担心我?”
他也笑笑:“当然担心了,没了你,谁在以后的途中给我端茶倒水伺候我的衣食起居呢?”
我情急,脱口而出:“你救我就是为了让我伺候你的衣食起居?”
他说:“怎么,还不乐意啊!难道要我换成我的颜妹妹么?”说完还冲我挑了挑眉。
我知道他是在气我,可还是生气地说:“颜妹妹颜妹妹,就你的颜妹妹最好!你知不知道,就是她……”
他摇摇扇子,额边的头发吹起,缓缓说道:“哦?她怎么了?”
我低下头,摆弄着手指,说道:“没怎么。”
想想也是,人家是颜妹妹,我是白姑娘,命苦啊。
他看了看我的伤,蹙了蹙眉,说:“怕会留疤的。”
我愣了愣,搭着他的肩膀,豪爽地笑笑:“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说完这句话,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慕卿差人给我送来衣物,伤药,还有饭食。在晚饭过后,听到楼下一片哗然。
好奇楼下发生了什么事,便下去看了看。
楼下正是宾客满座,看来酣畅淋漓,大快人心。
小客栈甚至张灯结彩,燃起鞭炮。
我忙问一个满脸喜气的小哥:“发生了什么事?”
他冲我笑笑:“姑娘糊涂了,今天是十五啊!”
我疑惑:“十五行祭祀还需如此盛举?”
他摆摆手:“不需要不需要,以后十五再也不需要祭祀了!大王猝死,新大王即位,每月都会给我们百姓开粮。不需要了,以后再也不用祭祀了!”
我愣了一下。
今天已经十五了?
臧川猝死?
被臧颜赶出去那天才初三,今日就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