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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鸿雁旁落泪暗落

一连几天都在跑传达室的杜雅鹃,没有收到姜忆南的信,倒是收到一封姜忆南写给吕映红的信。当她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偷看过后,便愤愤不平地将姜忆南的信,连同他对吕映红的爱和思念一起毁了尸灭了迹。心生怨恨的杜雅鹃本打算即写信质问姜忆南为什么不给她写信,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给他写信,怕事后引起他的怀疑。于是,趁礼拜天回家,以讨要邮票的名义,去了趟姜忆南的家,这才无所顾忌地给他写了信。在信中,她谈了自己对姜忆南度日如年的思念,也质问了他为什么不给她写信。

二十天后,杜雅鹃收到了姜忆南的回信。她先是在宿舍里把信看了一遍,看过信后,心情不是很爽。因为姜忆南给她的信,别说是像他给吕映红的信中那样,写的净是些甜的言蜜的语,甚至连一点爱昧的情调都没有。想起开学不久,吕映红收到姜忆南信开心的样子,以及被她撕毁的信中姜忆南对吕映红的甜言蜜语的爱,她心里对吕映红的嫉妒就又增加了一分。近来由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吕映红初步尝到了孤单思念的滋味,但她觉得这还不够,她要让这个蛊惑了她的有财哥的吕映红坠入痛苦的深渊!上晚自习的时候,她拿出姜忆南给她的信,站起身来“嗨嗨”了两声,在同学们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的时候,开口说道:“同学们,下面我念一封信。这是一封来自深圳的信,是姜忆南写给我的。同学们想不想听?”在部分男同学热烈的掌声和“想听”的应喝声中,杜雅鹃先是要求同学们静下来,接着说:“我为什么要把姜忆南写给我的信念给大家听呢?因为我觉得姜忆南的信,不但可以让同学们了解到外面的世界,同时也可以鞭策同学们努力学习。”说完,杜雅鹃清了清嗓子后开始念信,刚念了“雅鹃你好!”一个爱起哄的男同学站起来,说:“停停停,杜雅鹃,雅鹃前边有没有亲爱的呢?”

“有呀!”杜雅鹃笑嬉嬉地说着,同时斜瞟了一眼右前方的吕映红,见她低着头在写什么,然后重又念道:亲爱的雅鹃,你好!你的来信早已收到,之所以没有及时给你回信,是因为这些日子工作太忙太累。你来信问我的工作情况,我现在在一家电子厂当了一名插件工。插件工的工作就是往电路板上按插电器元件。这工作看似轻松,实际上很累。因为是流水作业,你要一刻不停地忙活,偷不得半点懒,一天十四五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累得贼死贼死的!晚上躺在木板上,什么都懒得想,你所要做的就是翻来覆去地试试怎样躺着才能舒服一点,问题是不管你怎么躺着都会觉得不舒服。深圳是一个高速发展的城市,城市的面貌可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在深圳打工的人们,都是穷地方的孩子,为了多挣钱,每天都在加班,一天几乎干两天的活。在这充满激情的城市,对于城市的原居民来说,无异是生活在天堂里。可对我们这些打工者来说过的是炼狱般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对你这个娇生惯养的人来说是不适合的,只有考上大学,才是你最好的出路。现在,我都有点后悔了,希望你能静下心来,用功学习,争取明年考上大学。回信时把同学和学校的情况向我介绍一下。

杜雅鹃念完信,特意看了一眼吕映红,见吕映红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一支铅笔,一头咬在嘴里像是在看书的样子。虽然她看不到吕映红的脸部表情,但她想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一定不会好受。就在杜雅鹃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的时候,刚才那个男同学又问:“杜雅鹃,信念完了吗?”

“完了。”

“没有落款吗?”

“有呀!”

“落款是怎么写的?”

“你想听吗?”

“对呀!同学们说想不想听呀?”

除了吕映红,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想听想听”地附和起来。

“好,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你们听了,谁也不准跟老师打小报告。”

在几个同学“谁会给你打小报告”的回应声中,杜雅鹃重又拿起信,看着姜忆南草于某年某月某日的字样,煞有介事地念道:永远爱你的忆南!

在部分同学兴奋的尖叫声中,吕映红的心像是被插上了一把涂毒的刀,让她感到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那个说到深圳就给她写信的姜忆南,那个留下痴心爱情的姜忆南,那个才走了没有多久的姜忆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呢?姜忆南!即便你不爱我了,不给我一个理由,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哪怕你说,吕映红,我不爱你了!即便是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跟你说声再见!那样,我便可以放下心中的牵挂,开始我的全新的生活。可为什么,为什么连片言只语的解释都不肯给我?难道就因为我曾经对你的伤害,现在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回敬我吗?可是忆南,我从你悒郁的眼里和你的《告别》里,分明看到了你那不舍的爱,难道我的那句玩笑一话,真被我不幸而言中?还是……

排山倒海般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向吕映红袭来,貌似在看书的她,一挨到下课便第一个走出教室。失魂落魄的吕映红一走出教室,那早已在眼中打旋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下来。等到回到宿舍,摸黑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仰面躺下,一任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流淌……

姜忆南临走写给她的信,让吕映红幽闭了一年多的心敞亮起来。从那天起,她怀看愉悦的心情期盼着姜忆南的再次来信,可是等来等去等来的是姜忆南移情别恋的消息。在杜雅鹃当着同学们的面,宣读他的“情书”的时候,杜雅鹃所念的每一个字,都在紧锣密鼓地敲打着她的心,而最后那句“永远爱你的忆南”更是硬生生地把她的心撕裂开来……

啊!忆南!原来你爱的是雅鹃!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把我的舞姿留存在你的梦里?!你那“爱你绵绵无绝期”的誓言,就这么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可是从你那温柔的眼眸里,看到的分明是欲罢不能的爱火!忆南,你说过,在看到我的那一天,那一眼,你已把我永远留存在你的脑海里,你还说过,我是你今生无法挣脱的梦!可为什么,为什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你就让杜雅鹃把我排挤出你的梦里?平躺在床铺上的吕映红,流着泪水胡思乱想着,听到有同学进来,,赶忙用被盖住自己的脸,等到她临铺的杜雅鹃爬上床的时候,吕映红翻了一下身,背对着杜雅鹃蜷缩起身来……

杜雅鹃侧对着吕映红躺下后,用手戳了戳蜷缩在被窝里的吕映红,明知故问地问:“映红,你怎么了?”

“我有点头痛。”吕映红强忍着心中的不快,不冷不热地说。

“不要紧吧?”杜雅鹃关心地问。

“没事。”

杜雅鹃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床铺上,她秀美的脸上,露出的是幸灾乐祸的笑……

如果吴婕在的话,吕映红还可以把心中的不快跟她说说。可是在吕映红的游说下,在复读班上了一个多月的吴婕,因学习成绩不佳又离开了学校。每天,吕映红看到心情舒畅的杜雅鹃,心里的痛就会增加一分。一连好几天,吕映红都在纠结,是不是问杜雅鹃要姜忆南的地址,写信问问他为什么要用这样残酷的方式对待她?在这段时间,吕映红无疑是非常痛苦的。其实杜雅娟过得也并不开心,她那看似快乐的外表下面,隐藏着的是难以言说的哀伤。一方面,她深爱着姜忆南,可姜忆南一点也不爱他,有时对她表现得还有点冷酷无情;另一方面,由于自己那自私的爱,深深地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吕映红。看到吕映红的痛苦,她在兴灾乐祸过之后,也会深深地自责。可自责归自责,让她坦诚地跟吕映红说明一切,她还做不到。因为她需要姜忆南的爱,所以她不得不牺牲吕映红的幸福。可看着痛苦的吕映红,想到她让表姐买衣服的时候,总也不忘问问自己要不要的那份像姐妹一样的情谊,杜雅鹃对吕映红又有种深深的愧疚感。渐渐的她不再在吕映红面前故意装出一副幸福的模样,而且不论是吃饭还是上厕所,她都会与吕映红结伴同行。表面上,她和吕映红的关系跟吴婕在的时候三人的关系没有什么两样。杜雅鹃越是这样,吕映红越是不好意思开口向她要姜忆南的地址。因为她们有言在先,姜忆南爱上谁就是谁的。姜忆南向自己求爱的时候,她和吴婕都祝福过自己。现在姜忆南不再爱自己了,移情别恋杜雅鹃了,自己非但不祝福她,却要向她索要姜忆南的地址,杜雅鹃会怎么想自己呢?可是不问杜雅鹃要他的地址,又该问谁要呢?终于有一天,吕映红忍不住向杜雅鹃开口了。

“雅鹃……”在操场上,吕映红叫着杜雅鹃的名字。

“映红,怎么了?”

“雅鹃,本来我是不该问你的。可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当然,他爱你,我会像你祝福我一样地祝福你。只是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吕映红终于鼓足勇气,把自己再三斟酌过的话说了出来。

“噢,映红,你是不是想要姜忆南的地址?”

“雅娟,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他的。我只是想问问他,同学一场,走了,为什么连封信也不给我写。”

“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是记不得,等回宿舍找给你。”

“那太谢谢你了。”

“映红,和我你用不着这么客气。”

…………

杜雅鹃把姜忆南的地址抄给吕映红后,她的心里不免暗暗窃喜起来。因为杜雅鹃从姜忆南不久前的来信中获知,他很快就要回来了。想到吕映红写给姜忆南的信十有八九是收不到了,那么信就会被返回来。这样吕映红对姜忆南也许就会死心了。

诚如杜雅鹃所料想的那样,吕映红给姜忆南的信还在途中的时候,姜忆南已经踏上了返乡的路途。二十多天后,吕映红收到了自己写给姜忆南的信,信封上的“查无此人”让吕映红彻底绝望了:啊!他连给我一个说明都不肯!

不知原委的吕映红,怀着对姜忆南的怨恨,在一个凄冷的夜晚,在操场上把两个月前,怀着愉悦的心情写下的没有机会发出的信,撕成碎片,抛洒的空中……

吕映红所不知道的是,姜忆南内心的痛苦并不比她少。抵达深圳的姜忆南,一找到安身的处所,就先给吕映红写了信。可是直到离开深圳的那一天,他也没收到吕映红的信。从杜雅鹃的口中得知,吕映红正跟陆春林频频地鸿雁传书,而且他也从陆春林那里得到了证实:他已深深地爱上了吕映红。

啊!映红,从今往后,再不可以在暗夜里想你!再不可以在睡觉前,企图用意念再次把你幻化到我的眼前,然后,对着衣袂飘飘的你说:映红,我爱你!因为江南的甜梅已不适合你的口味,北京才是你心驰神往的所在!再不能期待那一见钟情的爱还会失而复得!我只能把我的爱和我的痴心留在风里,在其随风漂泊的时候,也许,在某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从江南刮起的一季春风,会承载着我的痴心涌入你的帏帘,对着酣然入睡的你,暗语一声:映红,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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