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天纵镖局,云天堂内,总镖头林元凯、林夫人张虞、少镖头林岩超、镖师章藤、韦锡、茅猛、吴叶、刘清八人面对着方夫人。
“鬼剑”林岩超说道:“我相信方夫人不是凶手。”
章藤道:“少镖头何出此言?”
林岩超蹲下指着方先生头颈处的飞刀,道:“方先生本身也是暗器高手,这柄飞刀我曾见方先生使过。”
林夫人道:“超儿,你的意思是……”
林岩超道:“这柄飞刀是方先生自己的暗器。”
众人听闻此言,忙俯下身确认,林元凯、章藤、韦锡与方先生相识多年,很快认了出来,章藤道:“不错,正是方先生平日所用的飞刀。”
林夫人突然怒道:“更说明此贱妇是凶手!”说着指向了方夫人。
方夫人不住冷笑,并不答话。
林元凯止住夫人,暗示她不要激动,道:“超儿,你先说说自己的推断。”
林岩超道:“方先生的尸身上并不止一道伤痕,诸位请看……”
林岩超翻过方先生的手腕,上面竟有一道黑色的淤青。
章藤卷起方先生的衣衫,发现黑色的淤青从手臂向上有几处,他情急之下解开方先生的外套,发现方先生的胸口、背部都有数道黑色的淤青,深浅不一。
章藤瞠目结舌,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岩超道:“这是为兵器所伤,说明方先生在临死前曾与人做过搏斗,被那人的兵器所击中,导致留下了这些伤痕。”
林元凯皱眉道:“难道方先生并非死在飞刀之下,而是被兵器击中而死?飞刀只是为了掩盖方先生真正的死因?”
韦锡摇了摇头,道:“若说是掩盖死因,凶手何必多此一举?只要自习验尸便可看到这些伤痕,发现方先生并非死于飞刀之下。”
“凶手并未存心掩盖方先生的死因,这些伤口虽多,但均非致命……”林岩超在厅堂中踱了数步,突然道:“真正杀死方先生的,还是那柄飞刀!”
方夫人在仔细查看尸身后,也道:“不错,应该正如少镖头所言。”
林元凯说道:“超儿,你刚刚说方先生的死状显示他是在毫无戒备的状态下被飞刀暗算致死。若是方先生死前曾与人发生搏斗,为什么不发出呼叫声,即便他不敌对方,死于飞刀之下,但既然有了前面的一番激斗,他又怎会毫无防备?”
林总镖头的问话也是大家心中的疑虑,方夫人想到什么似要说出口,但想了一下终究未说,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林岩超看在了眼里。
林岩超并未直接答话,再次缓慢地绕着尸身的周围走了几圈后,踱至堂的正中,回过身,道:“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
——方先生独自一人在云天堂中处理事务,他的熟人前来拜访,二人在叙旧之后,因某种缘故二人在厅堂之中切磋武艺,熟人击中方先生身上数处部位,方先生发出飞刀,熟人以兵器荡开飞刀,随即熟人向方先生行礼示意比试结束,导致方先生不再有所防备。而那柄被荡开的飞刀,或许由于熟人的牵引在堂中绕了一圈后从方先生的后部飞驰而下,击中方先生的颈部位置,导致方先生身死。
林岩超说完之后,堂中一片寂静。
沉默了良久,镖师韦锡点了点头,道:“少镖头心思细腻,思维缜密,在下佩服。从方先生的死状来看,少镖头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如此。”
韦锡的说法得到了众人的同意,不少人均想林岩超如此年纪,不仅剑术了得,连观察推理也细致入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章藤恍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要知道是方先生身上的伤痕是何种兵器所致,再排查其熟人中有何人用此种兵器,即可得知真相。”
章藤之言,点醒镖局众人,不少人又将目光瞧向林岩超。
林岩超剑术高超、富于智计,但年纪尚轻,江湖阅历毕竟不深,对镖局一行人摇了摇头。
林元凯久历江湖,经验颇丰,反复地仔细查看了方先生全身各处青黑的伤痕,皱眉沉吟半晌后,道:“大家请细查,方先生尸身表面的这些黑色伤痕虽多,但却并不重,不像是被击中,倒像是被某种异物给熏黑的。”
林元凯语出惊人,但镖局一干人倒不十分吃惊,这间不少镖师常年走镖,走过险山恶水,都有些探查死人遗体、动物尸身以判断周遭情势的经验。镖局有些人已经发现方先生身上的几处青黑并非淤青,只是过于匪夷所思,难以言明,总镖头的话正好道出心中所想。
方夫人也点头赞同,道:“林镖头所言甚是,夫君的伤痕像是与人过招,在近处躲避对方招数时,被兵器拂过所散发的气焰所熏,导致身体染上颜色,只是不知江湖中有何种兵器能造成这种痕迹。”
章藤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莫不是江湖中久已失传的‘毒阳掌’!”此言方出,章藤已发觉不对。
韦锡立即抓住章藤的失误反驳道:“方先生身上伤痕和刚才总镖头、少镖头的分析,都已得出是兵器而非掌力留痕的结论,章镖师居然还认为是毒阳掌,真是高见!况且毒阳掌乃南堂镖局一位前辈的成名绝技,传言中毒阳掌者,中掌的部位青黑,中招者当时并无异样,只是微微疼痛,但会在两个时辰后毒性发作。方先生显然并无中毒迹象,章镖师又误言了……”
林元凯、章藤、方先生、韦锡四人为此间镖局的创业元老,林元凯平日城府较深,方先生为人沉默,韦锡心思缜密,但章藤却是性格急躁,章藤平日对于扩张镖局业务的手段较为激进,与另外沉稳的三人经常爆发矛盾,因此有些积怨。林镖头职位较高、方先生默默避事也还罢了,韦锡却是表面退让,暗地里较劲,针锋相对,章藤对他最为反感。章藤武功高出韦锡,但论及言语机锋却有不及,加上心直口快,常被精细的韦锡抓住把柄,嘲弄讥讽。
章藤怒道:“我只是提到毒阳掌,点醒大家,哪里说到方先生是中了毒阳掌!你韦镖师向来精细,别点评他人,你自己来说说看是何种兵器?”
章藤的抢白令韦锡心里动怒,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静,韦锡淡淡的道:“兵器散发气焰浸透身体,使之留下痕迹,有两种可能,一是使兵之人内功深厚,将内力运至兵器之上,在过招时以附着兵器上的内功突袭对手,另一种可能就是该种兵器以特殊材质制成,成品后天生就蕴含着某种神秘的气劲,在兵器挥舞之时能够自动扩散。”
章藤冷哼一声,道:“在这里的都是常年走镖之人,韦兄弟能否具体点出相来,不要讲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
韦锡忍住心中怒气,冷笑道:“我自是不及章兄能点到毒阳掌,此武功失传已久,章镖师却能灵光闪现想到,果然是博闻强记,在下佩服不已。要怪只怪方先生中掌的方法不对,全身黑痕呈现条状,误导我们陷入了谜团,以为是兵器所伤,幸亏得章兄点醒,章兄果然是高我一筹。”
韦锡的话语中全是讥讽之意,章藤一句口快,就被抓住破绽,反复嘲弄。章藤怒气上升,再也按捺不住,一拳向韦锡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