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一尊大佛对门而坐,三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打坐于佛像前,中间的便是这净禅寺的监寺,道通大师,道恒,道空两位长老分坐两侧。宏忍双手合十立于道通身后道:“监寺师叔两位长老,弟子刚才问来的便是这些了。”
道通说道:“道恒、道空两位师弟,对此事怎么看。”
道空开口道:“阿弥陀佛,如此说来这位小施主,极有可能便是魔教中人了,大河村的人踪迹全无,村中又有血灵出没,不知这大河村与血宗又有什么干系?”
道恒道:“宏忍得悉此事,赶到已是晚上了,村中便只有这两位少年,为何唯独留下他俩呢?”言语之中诸多疑虑。
宏忍与常雨相见不过三日,谈话亦只有一次,但已感觉少年诚恳真挚,待人宽厚,加之怜其身世,道:“师叔可是疑心小施主?各位师叔,恕弟子直言,小施主小小年纪经历此事实已心力交瘁,看他神色是真心悲痛,不似作假!”
道通说道:“宏忍你的净禅心经已修炼至御心境了吧。”
宏忍答道:“是,师叔,魔教妖人向来诡计多端,弟子起初也对此事有疑心,为防魔教妖人惑众,弟子已用心法试探过,小施主全然无力抵御,更是从未修行过法术。”
道恒:“宏忍做事一向谨慎,老衲倒是多虑了。大河村自二十几年前开土立村,与周围村镇诸多来往,并无异常,这孩子对魔教也是一无所知,可血灵之事是宏忍亲眼所见……”
道通略作沉吟,说道:“不论如何,这孩子暂且留在寺中吧。纵然日后确定他是魔教遗孤,让他留在寺中修习佛法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道恒点头赞许道:“如此甚好,这孩子虽身世迷离,极有可能和魔教有关,但他从小在那大河村中长大,全然未受魔教任何侵染,日后在我寺中修习佛法聆听佛音,正是两全其美之策,如若我等坐视不管让魔教中人找去,怕是要毁了这孩子。”
三位师叔所说极有道理,偏偏忽略了个余芷诺,道通见宏忍微微皱眉,似是心中有所思,便询问道:“宏忍,如此安排有什么不妥吗?”
宏忍说道:“如果只有常雨一人,这样是最好不过了,于他于正道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与他同来的还有位小姑娘,弟子见他二人情义深厚怕是不会轻言分离,寺中乃佛门清静之地,前日事出突然,将她带回收留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她身体无恙,那是万万留不得的。”
一时间禅房内静了下来,道通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尽力一试吧,他若是不留我等也不能强求于他。”
道空道:“师兄,师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道通道:“师弟但说无妨。”
道空道:“天乙门与我净禅寺素来交好,若是小施主不愿在我佛门,不如将二人引介入天乙门。”
道通拈须而笑道:“天乙门乃我正道名门之首,若是两位小施主能拜在天乙门下,那自然是极好的,师弟所言甚得我心。”
“如此安排最好不过了,既保小施主皈依正道,又不至他俩分离。”道恒欣然道。
“宏忍,此事就交予你去办吧,待小施主伤好后如果不愿留在寺中,你便送他下山吧。”
………………
一晃便是几日,常雨身子已大好了,用过斋饭便在禅院铺满碎石的道上漫步,空气中弥漫着寺庙中独有的香火气,小道两旁花草郁郁葱葱,园中央有一八角小亭,亭中整齐的摆放着石桌石凳,环境清新雅致。
那日后余芷诺便极少来寺中,说是佛门净地女客不宜多走动,知客僧将她安顿在寺外的一处庭院中。
宏忍从院外进来,清声道:“常施主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常雨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师照料,这几日身体好多了,正想去找你道谢呢。”
“施主不必客气,左右无事,不如陪小僧坐会吧。”
两人一同走到禅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常雨说道:“大师,我在你们寺中也住了有些时日,承蒙大师照料,现在我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大师的救命之恩常雨没齿难忘,可大河村的事情却还没半点眉目,我想我们也该离开了。”
“常施主言重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救助孤弱乃我辈之本分,眼下大河村已空无一人,不知施主今后有何打算?”
常雨虽下定决心要去找寻亲人,可天地茫茫,自己一个山野少年,方向线索全无,当真是万般困难。神色坚毅,目光却满是迷茫,宏忍于己有救命之恩,几日来,又见寺中各弟子对他甚是敬仰,不由冲口而出道:“大师您是是世外高人,希望能为我们指明方向。”
宏忍道:“那你可愿留在寺中?”
常雨道:“这些天小师傅跟我说了不少,净禅寺乃天下正派之翘楚,大师法术高强,能得大师庇护自是求之不得,可我身上还有千斤重担……”
宏忍知他没领会得,说道:“常施主不要急,你且听我说,大河村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无从知晓,更不知从何查起,想来此事跟魔教是脱不了干系的。你离开寺院,一来势单力孤,别说找不到,即便是找到了,以你二人之力又能如何。二来,这件事我们净禅寺既然知晓了定然不会放任不管,必当竭尽全力还大河村一个公道。”
常雨思肘,他和余芷诺加起来也只是知道,魔教在西北苦寒之地,若是留在净禅寺不仅能学习法术,还能时刻关注魔教动向,转念一想,净禅寺是出家人清修之地,女子自然不能留下,不禁黯然道:“那芷诺呢,我留下她怎么办?”
宏忍正色道:“如果要留在净禅寺修行,你就得戒除七情六欲,成为我净禅寺的出家弟子。至于余施主,寺里会尽力安排。”
“不行!他不能出家!”声音清脆果断,却是余芷诺。
常雨一惊,回头正见余芷诺疾步走来。原来她几日不见常雨心中担忧,便求了知客僧安排今日入寺探望,到得房中不见人,左等右等不回来,眼见探望时辰将过,实在急了,便避开小和尚出门找人。到了院外听见两人交谈,不好出来打扰,便在墙边等候,不料却听得常雨要出家,心中莫名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出言制止。
余芷诺性情向来温润,常雨被这一大声吓了一跳,有些愕然:“芷诺姐,你……”
余芷诺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眉心微蹙贝齿轻咬朱唇,美目含珠望向常雨,轻轻摇了摇头。
常雨看看余芷诺又看看宏忍,说道:“宏忍师父,我不能留在寺中,如今大河村只有我俩了,我不能让芷诺孤身一人在外流落。”
宏忍早已料到是这般结果,也不强求说道:“既然施主执意如此,小僧也不便强留,只是大河村是不能回去了,你二人也不能随意在江湖上流落,净禅寺与天乙门关系匪浅,若是有监寺师叔从中推荐,天乙门定然会收留你俩的。”
天乙门、剑阙宗、净禅寺并称天下三大名门。其中天乙门为首,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大派,其次便是剑阙宗。净禅寺是佛门不争虚名,因而江湖上传言不多,百姓听得净禅寺只当是佛门修行之所,却不知寺内功法不弱于天乙门,剑阙宗。而天乙门,那几乎是天下百姓都向往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住在高耸入云人迹罕至的山峰上,如仙人一般,常雨自然是知晓的。
听闻宏忍如此说,常雨心中自是欣喜不已:“如此,那便有劳大师了。”
余芷诺见二人不用分开,今后又有了着落,当即盈盈下拜。
宏忍起身对余芷诺虚扶一把,拍了拍常雨的肩膀,说道:“再过两日等你身体彻底好了便送你们下山。还有,别叫大师了,直呼法号便可。”
常雨心中感激道:“那可不行,您不但救了我们还为我们今后安排,直呼法号太不敬。”争执不下,还是余芷诺提议,今后大家都属天下正道,正道之内皆兄弟,可师兄弟相称。
宏忍也是豪爽之人,不再推辞。常雨与芷诺下拜口呼:“宏忍师兄。”宏忍微微颔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