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脖颈低垂下去,身体也软了下去。黑衣帮主猛地抽回匕首,血液从他脖颈一侧喷涌而出,溅了一地,也溅在了男子身边,夜璞的身上。
夜璞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见一片血红,自己半边面颊忽然一阵温热,浓稠的血液沿着她的脸颊、脖颈缓缓向下流淌。她被铁铐铐住的手腕轻轻颤了一颤,牵动了悬挂铁铐的铁锁,铁锁发出了几声细微的响声。
她忽然明白过来,她身边的这位伙伴之所以轻易就被杀害,只不过是因为他站在了一个女子身边——这黑衣帮主不惜用这一条人命来刺激她夜璞,他试图把她逼到崩溃,好将她的嘴巴撬开,问出些什么。
夜璞连忙咬紧牙关,制住微颤的手腕,又拼命握紧双拳,以至于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黑衣帮主打错主意了。夜璞曾经做四王妃的师父,在四王府遇见黎陌的时候,也曾疑惑过泽畔阁和四王府的关系。但是她始终相信自己的阁主和伙伴,也一向只求安分守己做个合格的侍卫,尽心尽力完成阁主交代的每一个任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十分地煞费心力了。至于其它的东西,阁主不主动向她提起,她便不奢望知道,也觉得没必要知道,更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打探猜测。
如今同伴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她夜璞一个字也不会说。
何况她本就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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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苏幕与才熄了蜡烛,正准备休息,忽见从窗外扑进来一只小鸟,摔在地上。苏幕与快步到窗前,见地上躺了一只信鸽,原本应该固定在信鸽爪上铁环里的信件,不知为何从铁环里滑落了,这只敬业的信鸽一直用鸟爪钳着信件将它送达。这只信鸽一只翅膀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划伤过。而此时信鸽正努力地扑棱着另一只完好的翅膀,试图再次飞起来。无法想象,它究竟是怎么用受伤的翅膀,飞过这么远的距离到达这里的……
苏幕与见此情景,便察觉到,怕是出了事情。
“辛苦你,小家伙。”苏幕与在地上跪坐下,抚慰了信鸽,又唤侍从取去药物,然后连忙取出信件展开。信纸被疾风吹皱了,但仍然能看清上面的五个血红的大字:嫦靖塔遇难。
苏幕与头脑中几乎“嗡”地一声。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出事的地方竟然会是嫦靖塔——这个他给予了充分的信任之处,恰好在这次他本人不在的时候,就出事了?
苏幕与微微皱眉,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安排手下为这信鸽疗伤,将此次行动与手下做了简明的交代,然后立刻取了长剑,翻身上马,往嫦靖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巧的是,次日正是苏幕与和唐韵礼约好要去看夜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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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明,唐韵礼已经兴冲冲起了个大早,便提前往泽畔阁去了。
唐韵礼来到泽畔阁院前,太阳刚升了一半,可天空十分清澈,一看便是个晴天。唐韵礼心情大好,只是刚一进楼阁的门,她便隐约觉得今天的泽畔阁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泽畔阁里,侍卫仍旧进进出出,侍女仍旧忙忙碌碌,可是皆绷紧了表情,也听不到笑语,连几个和唐韵礼打闹惯了的侍女,今日见到她时,也只微微点头示意。
似乎整个泽畔阁都空洞洞的。
唐韵礼想开口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一见大家都是一副神色紧张又有些好像焦急的样子,她终究算是个外人,实在不好开口。
会不会是苏幕与出事了?唐韵礼有些焦急了。
直到她一路穿过去,来到泽畔阁后院,看到马厩前,师父清律面色平和,牵着一匹马儿,冲唐韵礼微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唐韵礼连忙快步上前,心里仿佛是松了口气,她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莫急……万事皆因因缘俱足才会发生。”清律仍旧不紧不慢地说,这才让心急如焚的唐韵礼稍微缓和了一点,“派去嫦靖塔的几个人出了些事情,不过泽畔阁主已经先过去了。”
“先过去了?就他一个人吗?”唐韵礼在泽畔阁这些天,从别人口中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嫦靖塔的事,但是阁主都亲自去了,只怕出的不是什么小事。
“自然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大张旗鼓反而容易找来麻烦。”清律顿了顿,又说,“只是此行少了一人,他怕是会有危险。”
唐韵礼心里一揪,头脑猛地发胀,脑海一片空白。她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袖,急问:“那怎么办啊?”
“你去。”清律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