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ju。形声,从且,且亦声。“且”意为“加力”。“且”与“隹”联合,表示“加力鸟”、“助力鸟”。本义:驯鹰、驯隼。特指:鱼鹰。
鱼鹰,即鸬鹚。大型食鱼游禽,善潜水,潜水后羽毛湿透,需张开双翅在阳光下晒干后才能飞翔。
(以上均引自网络)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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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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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62年,周赧王五十三年。
秦国都城,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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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登秦相之位的魏人范雎,正在府中翻阅典籍。此刻,他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虽手握竹简,却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一丝焦虑的神色直到门外来人禀告,这才稍显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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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武安君已攻取野王,上党通韩都新郑之路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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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听罢,即刻拍响手中竹简的范雎,一时难言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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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车,我要进宫面见大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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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而出的范雎,自廊下而过,急着赶往后院更衣。却见一仆从也跟着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并在半途将他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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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一位自称穰侯府上门客的来人求见。”
“穰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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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欲进宫面见大王,你拨些钱粮,将之打发了便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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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从领命正要退去,范雎也刚要迈步入内之际,却听得一人高声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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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侯急于肃清穰侯在朝中的势力,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再者,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还望应侯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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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望去,只见一其貌不扬的文弱书生立于廊下,正拱手施礼,其身后正有家丁上前几欲拖拽,复而又怯怯地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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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见此人气定神闲,便在稍作思量之后,退去左右,引其入到书房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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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听得先生之言,……。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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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下猜得没错,应侯这是要进宫面见大王。”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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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是,将白起撤换,另举王龁为帅。是吗?”
“……先生慧眼,实不相瞒,确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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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将军素与穰侯交好,且来往甚密。应侯此举,是为大王扫除朝中穰侯余党,还是只为一己之私,以图后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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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党与韩都通路已绝,韩国势必依仗赵国以抗强秦。由此秦赵之战不可避免。”
“王龁虽为秦国宿将,身历三代秦王。但赵国主帅廉颇,久经沙场,绝非等闲。两军相争,胜负着实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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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起为将以来,战无不胜,未尝败绩。如此深谙兵道之才,执掌秦军主力与赵军拼死一战,秦军的胜算势必增加不少。……应侯是怕秦军最终侥幸获胜,且由此抬高白起及穰侯余党之声望,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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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愚见,遵循应侯本意,这换帅一事也未尝不可。不过,需反其道而行之,略施小计,至此消彼长,大事可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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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闻其详。”
眼见来人欲言又止,故意卖起关子来。范雎急忙离席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虚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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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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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60年,周赧王五十五年初。
左庶长王龁,领秦昭王命,率军攻占上党郡全境。
孟夏,秦军攻赵,始战于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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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以东,骊山。
秦王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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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大殿之内,一人身着华服稳坐高台之上,正听着座下之人,细述军情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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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内应传来消息,得范雎所遣千金之便,赵孝成王已拟定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接替老将廉颇,出任长平赵军统帅。”
“噢?……两军相持三年有余,总算到了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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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宫里来报,大王已下密旨,命白起为上将军接替老将王龁,统领前线秦军。并且,有意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长平一线,秦军将有近六十余万兵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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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信,此刻赵国也已动员全境,投入长平的兵力,将不下四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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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一个长平,竟汇聚百万之众。此役不论胜败,必留名青史啊。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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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楚怀王被囚,自其口中得悉天书秘要。后虽助其出逃计划失败,却借白起攻破楚都之便,我等得获宫中秘藏,证其所言非虚。”
“之后,穰侯与武安君联手,于华阳城下大败魏将芒卯,斩首十五万,得安邑而返。我等由此掘获青龙于夏启王城一带。”
“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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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青龙所负铭文,十余年来,至今无人能解。”
“……属下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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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正所谓乱世出英豪。如今百家争鸣于世,贤者能人辈出,其中必有可以破解龙文秘要之人。尔等,继续广布眼线,加紧网罗,破解青龙玄机,觅得天书,便指日可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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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大人所言。如今,学派林立,人才辈出。其中,儒家荀卿门下弟子有二,颇具天资。较之其余各派,道家,墨家,兵家,农家,名家,阴阳家,杂家,方技等等,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下,我等正继续静观其变,待他日声名鹊起之日,一并收罗,汇于大人麾下。为本门千秋大业,各尽绵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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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务之急,是稳住范雎,引其依计行事,切莫节外生枝,以免坏我龙原之事。”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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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此役过后,白起,范雎之流,便可依次去之,勿留后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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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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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7年,秦昭襄王五十年,阴月。
咸阳,秦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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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王,丞相范雎求见。”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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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疾步入殿的范雎,眼见昭襄王正立于巨幅地图前,不语沉思。脚边,尽是散乱一地的军报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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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夜深不寐,可是还在为邯郸战事伤神?”
“哎……”
秦王郁郁寡欢,转过身来,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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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失五校,丧我大秦壮士四万余。如今,王龁代之,仍收效甚微。区区一座邯郸城,竟久攻不下。……”
“王龁虽为我大秦三朝宿将,但论军功,武安君白起当仁不让。大王何不派他前往领兵督战,以其兵家之道,别说取一座邯郸,便是拿下赵国全境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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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明知故问之下,秦王顿时面露怒色。
“哼,他推说邯郸易守难攻,又恐诸侯驰援,致我军腹背受敌之危,且抱病有恙在身,固辞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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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可当初长平一役战罢,却是将军执意乘胜灭赵,发兵邯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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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若非微臣以兵卒疲惫,急待休养为由,请允韩、赵割地求和休兵,而是听从将军之言,拿下邯郸。或许今日,大王便无此忧患了。微臣,万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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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快快请起。……”
秦王上前搀扶,一面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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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长平血战,多亏丞相献计反间,致赵国换帅易主,又举荐白起统领全军,致赵军溃败。我军虽伤亡过半,但此役赵军主力悉数被歼灭,坑杀降卒四十余万,致赵国从此一蹶不振。此举实乃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倒是稍作休整之后,我军兵强马壮之际,白起却再三推脱,致军机延误。不然,一鼓作气拿下赵国,必使各国震慑,远近咸服。也不至于如今,进退维谷,处处陷于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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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武安君还在为微臣当年阻谏休兵一事耿耿于怀。”
“……若真是如此,身为一军之帅,又怎可意气用事。……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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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秦王怒形于色。范雎便顺水推舟,继续进言说道。
“武信君曾言:‘上党为天下脊。’此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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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微臣所知,此地实为龙原,内藏真龙之穴,聚天子之气之所在。大王得获此地,实乃一统海内,天下咸服之吉兆啊。”
“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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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大王以举国之力,力战赵军于长平所得的这块真龙宝地,如今却已是真气不全,神龙遁世的一片荒野而已了。”
“……丞相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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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长平战罢,武安君以杜绝后患唯有,下令将四十余万赵军降卒一并坑杀。此举虽重挫赵国军力,却也因杀戮太重,积怨太深,以至于伤及了上党龙原一地的真龙之气。虽未得重创,却也引得天怒人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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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当时将军一时情急,才善做主张,未作通禀。事后,微臣却不忍细想……。战事历经数年,赵军主力悉数被歼灭,但我大秦军队亦伤亡过半。若得思量缜密,全军休整便是当务之急,而绝非冒险乘胜追击,令赵国以逸待劳,有机可乘。”
“由此,这四十万降卒,便可化整为零,悉数遣送各地,充当劳役,补做农事。如此,才可谓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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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素来稳重的武安君,不知为何突然如此草率行事,微臣对此,颇为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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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粮草,尚需时日方可复原,何况龙原之上,历经千年方聚一处的天命真气啊。”
“……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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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拍案而起,引得范雎当即下跪叩首。怯怯之余,仍不忘以微言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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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君虽是穰侯一手提携而起,却与之大相径庭。随本王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年,可谓忠肝义胆,居功至伟。只是自长平一役过后,其行事之风便似有异与往常。也不知,是否真是年岁之故。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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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至今,居功至伟之人,亦可能居功自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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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自出战以来,未尝败绩,军中威信极高,便是一众宿将,也无人能及。如此,难免不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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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该死。妄议军将,请大王治罪。”
范雎再度下跪,叩首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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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秦王却是陷入沉思,一时之间,眉宇间的愁绪便越发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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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爱卿。此地耳目不存,百无禁忌。但说无妨。”
“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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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微臣之见,武安君如今推辞不就,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待前线接连受挫失利的消息接踵而来,想必大王便会愈加对将军倚重有加了。”
“荒唐!怎可以家国大业,数十万大秦将士的性命作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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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意怏怏不服,似有余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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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待大王再度启用之际,将军便只需略施小计,便可将几场小小的胜利收入囊中。届时,不光是大王,满朝文武,甚至是黎民百姓,都会为其丰功伟绩,歌功颂德,争相膜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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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拥兵自重,为祸社稷不成?!”
秦王言罢,一时气急,竟将军报竹简重重地掷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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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息怒!”
急忙伏地的范雎,眼见此状,不免在秦王怒不可遏之际,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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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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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7年,秦昭襄王五十年,葭月。
抱病出征,行至杜邮的一代名将白起,获秦王所派使者赐剑,无奈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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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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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被赐死之后不久,秦王便命曾助范雎出逃魏国,范雎出任秦国国相后,被举荐为将军的郑安平出兵,继续攻打赵国国都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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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大军动身前夕,贵为秦国丞相的范雎前来城外馆驿,为好友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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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撤空的官驿二楼大堂内,中央独置的两案丰盛面前,郑安平正与范雎平起平坐,听着当初落魄濒死,如今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丞相,跟自己推心置腹,将心酸过往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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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蒙冤受难,几经生死,多亏所遇之人皆善,屡屡出手相援,方得我范某今时今日。”
“大人吉星高照,命不该绝。自是上天护佑,故而逢凶化吉,每每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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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之时没有福薄命浅而已。承蒙兄台拼死相救,范某感激不尽!来,我敬兄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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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丞相言重了,小人承受不起。”
郑安平起身作伏地状,连连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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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兄,这又是何必?这里不是朝堂,你我也无官职高低之分。今日到此,范某不过是为自家兄长践行而已,别无他意。还请兄长,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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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至深处,范雎稍有些哽咽便就势叩首,终究没让自己泪目的失态现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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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郑安平郑重还礼,眼见贵为丞相的范雎不忘旧情,一时也颇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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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虽是同朝为官,为大王效力,却是文武殊途,难有如今这般对饮叙旧的机会。”
“……”
“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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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范雎一时感触,独自喝着闷酒之际,郑安平这边脑海中旧日画面此起彼伏,只一瞬间,就又被拉回到了当初置身魏国境内,险象环生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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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咱们在去多喝几杯,回来再多多浇灌一番。”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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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宰相府上,当今魏国宰相魏齐,与三两近臣正醉醺醺地从茅厕出来,有说有笑地返回了大堂内继续宴饮。而众人散去的茅厕之内,污秽不堪的一角,俨然正躺着一个遍体鳞伤,气息微弱的男子被卷于一张草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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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身为大夫须贾座下门客,不久前随之出使齐国,得返之际却被诬陷通敌卖国而被宰相下令,带至府中施以私行,如今几近濒死的范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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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这位……小哥,可否放在下一条生路,……范某在此立誓,他日……必,必当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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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厅堂之内,宰府的一众宾客仍在歌舞升平,演乐不至。这边灯火黯淡之处,立于近处的守卫,听得茅厕里被宰相亲自下令囚禁虐待之人的哀求呼救,一时却冷面而视,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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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入内请命的看守,得到已然大醉的宰相魏齐的口谕,便将“已死”的范雎包裹入席,装上推车,送出了宰相府,遁入了无边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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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听得屋外一阵骚动。一夜未眠的郑安平一身干练武服的立于窗前打探,却见远处街上,宰相府的府兵正高举火把,沿街搜寻,似乎是在缉捕匪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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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窗户没多久,屋外便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辨识出特定节奏的暗号之后,郑安平急忙上前开门将来人及草席中裹挟的伤者一并隐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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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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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即刻动身。”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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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平躬身施礼,目送着来人离开。随即转身入到内室将范雎稍作清洗和包扎之后,抬上后门的泔水车上,星夜而出,转至他处藏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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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当年冒死相救,助我躲避宰府追杀不说,还为我诊治疗伤。其后更是只身犯险,接近秦国来使,助我得见王稽王大人,由此远走秦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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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尽些本分,不足挂齿。”
郑安平听得范雎一席话,重又回过神来,将他日的种种惊险经历,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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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当初这个张禄的名字,还是兄长给我起的呢。”
“呵呵。小人才疏学浅,当时鲁莽,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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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又见外了。……张禄,张弛有度,能屈能伸,高官厚禄,尽享荣华。……着实好名字,呵呵。”
“呵呵。见笑,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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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丞相,将军,吉时已到,可否启程上路?”
自楼下上来的侍者,低着头轻声禀报。引得兴致正浓的范雎不免有些失落。郑安平却是细细打量了一番来人,与之四目相对之际,似乎有所察觉,便笑着回过身来,与范雎告辞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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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一路凶险,还请兄长多加小心。务必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嗯,丞相请留步,郑某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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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退于一旁,看着仪仗开道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启程开赴赵国前线,一时双拳紧握,难掩心中忧虑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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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远行的郑安平,却是一马当先,行于队列前方,若有所思之际,却见路边伏地的百姓之中,又有一人与之对视。此举令郑安平心中一悸,顿时想起掩藏于心的秘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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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助范雎出逃魏国,荣登秦国相位之事,你功不可没。如今大人有令,命你出战赵国之际,投降入赵。邯郸那边自有人接应。待你抵达赵境之日,再授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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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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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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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郑将军已率两万秦军降赵!”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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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府中用早膳的范雎,惊愕地跌落了手中的食具,瘫倒在地。
“秦律有文,官吏获罪,举荐者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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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投敌叛国,乃是夷族重罪啊,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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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从吓得也跟着跪倒在地,一时无着,竟吓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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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要找的燕国人蔡泽带到,正在门外等候。”
“呵呵,真是‘好事成双’。先前此人招摇过市,声言入秦便是要接我相位而来,此番正好,让我也当面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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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
秦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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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跪于草垫之上的范雎,身着丧服,正在秦王面前叩首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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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此举,又是何必?郑安平虽是经你举荐为将。但本王也听说,你也只是为他从前相助之恩而做的回报。知恩图报,本是大义,无可厚非。如今他率众叛国降赵,罪无可赦,但与你无关。丞相还是先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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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依秦律治国,依法严明。按律,微臣罪无可赦,还请大王发落。微臣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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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丞相此言差矣。本王自出兵攻伐诸国以来,凯歌高奏。期间爱卿献计良多,可谓功不可没。如今又怎能因他人的过失,牵连责备丞相大人您呢。我大秦横扫各国,一统天下的霸业,还需仰仗爱卿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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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何德何能,竟受大王这般眷顾。微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王知遇之恩。”
“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请丞相更衣,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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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重新身着朝服的丞相范雎,诚惶诚恐地坐于殿下,听着高高在上的秦王对自己阐述着不久之后行将推行的治国方略和并灭诸侯的计策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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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半晌,始终默默不语的范雎,突然打断了秦王的论述,起身叩拜之后,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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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宏图伟业,自是功过三皇,德越五帝。只是,如此大业,仅靠微臣这点浅薄才学,是远不足以辅佐大王成就霸业的。……”
“噢?爱卿此时这般过谦,是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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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王,……近日微臣得遇一贤能,名曰蔡泽。此人才学远在微臣之上,今日就此荐于大王,相信以他的惊世才学,足以辅佐大王,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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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若爱卿所言非虚,本王倒是愿意见一见这位丞相所说的惊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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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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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中,四季交替轮转,各司其职,各安其份,如此,方得时令分明,农事有序,国泰民安。堪荣辱,知进退,此乃顺势应时,道法自然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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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商鞅,楚国吴起,还有越国的文种,皆具贤能,得王倚重,却最终落得名败身死。如此,岂不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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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大人位高权重,不可一世。却也深感伴君如虎之惧,如履薄冰之危,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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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临峰绝顶之上,稍有差池,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而那时,试问又有谁能再能施以援手,助大人化险为夷,死里逃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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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来人滔滔不绝地言论,范雎看着面前这位狂妄却言之有物的蔡泽,不禁陷于沉思。下意识地再次抚摸起自己的臂膀,锦衣华服之下,正是昔日九死一生时所得的遍体鳞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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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5年,秦昭襄王52年。
曾帮助过范雎出逃秦国的王稽也因通敌之罪被诛。范雎在行将失去秦王信任之际,不得已推举蔡泽代替自己的位置,随后辞归封地。
不久,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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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秦昭襄王依蔡泽之计,迁九鼎,占王畿,灭东周,成天下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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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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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大人荣登相位。”
“卑职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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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已遵照大人之意,进言秦王攻灭周国。所得九鼎,现已悉数迁至咸阳,听候大人处置。”
“九鼎乃天子重器,秦王如今当是如获至宝,自是赏赐有加吧,呵呵。”
“诚如大人所言,……所受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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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得相位,你就好生享用一番荣华富贵好了。他日再登门讨饶。届时,还请丞相大人,不吝赐教。”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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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来人离去,身着朝服的堂堂秦国信任丞相蔡泽,躬身行礼,久久不曾起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住滑落,竟将华服沾湿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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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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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重回公元前262年,周赧王五十三年。
秦国都城,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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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登秦相之位的魏人范雎,将自称穰侯府上门客的来人引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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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席长谈之后,范雎将来人恭敬地亲自送出府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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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高见,在下受益良多。敢问先生尊姓大名,现居何处?范某也好改日登门,再行请教。”
“在下一介布衣,无名之辈,不足称道。不过是受人所托,前来提点一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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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敢问是何方高人?竟这般眷顾范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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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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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先生坦言相告。”
眼见来人笑而不语,范雎便不拘小节,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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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者四星,帝座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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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罢,赶忙抬起头来的范雎,一时不解,却只见来人已不见踪迹,遁入门前的车水马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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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