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倒地的慕容苏缨又一次的悲观的想到,如果该结束就结束吧!此时绝望反而是一种解脱,变成了对结果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她感到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朝她扑来,她坦然又任命的把脸转过去,她牢记着奶妈的话,女娃娃的脸是顶顶重要的。
她的目光落到脸侧,就在她的左耳边有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一块比她的头还要大一圈的顽石,从石块挨着地面的石缝里探出一枝稚嫩的小花,顽强,倔强,却无比脆弱的小黄花。
在这个缺少色彩的仓界里,这一点黄色,令苏缨感动的笑了。
她当然没能所愿,死神从来都会躲避旺盛的生命力所发出的光芒,当闪着寒光透着凶猛的大弯刀向下砍来的时候,一把链子锤不偏不倚的在大黑个儿的后脑勺,开了花。
黑大个儿显然没有注意到后面竟然有人会偷袭他,他的狐皮帽子飞了出去,露出头顶的一簇被扎起的发髻,可笑的发髻松散滑稽的摇摇欲坠。
听到一声闷响,慕容苏缨转过头去,就看见黑大个儿像只熊般朝她载过来,表情怪异,有些呆萌的双瞳充着血,头顶的鲜血喷溅的像花一样绽放。
黑大个还真是倒霉,他的脸又不偏不倚的重重地砸在慕容苏缨头边的石头上。
立刻!人熊黑大个儿不管正反,都已然看不出模样了,血肉脑浆横飞,就听见一声闷响,就覆盖了慕容苏缨。
差一点被砸死的苏缨,满脸红的血,白的脑浆子,她被人熊的重量压的喘不过气,她能够闻到人熊身上浓重的牛油味,还有一股子体臭和酒的混合的味道。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人很快的被人掀翻在旁,一口气才好不容易接上来,她险些要被自己的呕吐物给憋死。
慕容苏缨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硬生生将已到了嗓子眼的堵塞物给送回了胃里。半天才好了些。
就见史怀的一张丑脸探了过来,歪颤的发髻,乱蓬蓬的鬓角,没有头发的小半块头皮爬满了丑陋的扭曲的青筋,满脸看不出模样,好似地狱小鬼。
史怀抹了把脸,趴在地上,脸对脸的问她:“死了没有?”
一句话把慕容苏缨问的笑了:“没,但是快被你吓死了,要是晚上,我定认为你是小鬼!”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要不是我这个鬼,还有谁惦记着来救你,恐怕阎王爷倒是十分想念你!”
史怀伸出一只手,想拉她起来,慕容苏缨却拿手指着头边道:“史大哥,你看!”
史怀以为慕容小兄弟伤到哪里,惊吓到忙问:“咋的啦,不能动了,我背你!”
“不是,你看,花!这有一个小黄花。”在战场上如果还有轻松表情的恐怕也只有慕容苏缨了。
史怀气的往她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道:“我当是什么,还有心思说这个,快些起来!”
慕容苏缨边起身,边说道:“别小看一朵小花,证明春天来了!”
史怀气的什么似的,一下就把花拽了仍在地上,黄花带着须根仍然很有活力的在地上被风吹得轻轻摇摆。
史怀从地上捡起大刀塞进苏缨的手中道:“什么时候还说这个,别要命了!快些看看王五,我刚才瞧着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说完了,就跑去看王五。
慕容苏缨呼地想起王五,慌忙扭头找。
他们找到王五的时候,躺在地上人已经不行了,放在腹部的手滲的满是鲜红的血。
慕容苏缨哭泣的扶起王五,王五却笑着对她喃喃安慰道:“哭啥嘞!人不能总活着,上了战场上有几个不掉脑袋的,咱就是来找死的,话说回来,死也没个啥要紧的!”
王五的眼睛里依然是庄稼汉诚恳本份的目光。
王五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个牌子,他把沾满了血的牌子交给苏缨艰难的说道:“麻烦你把这个领军饷的牌牌交给我同乡的人,让他们给我媳妇儿,告诉她,我心里满是她,让她自己写一份休书,我不让,不想她做寡妇一辈子,再嫁个人吧!”
王五又挣扎着瞅瞅慕容苏缨和史怀,最后目光落在史怀脸上,勉强扯扯嘴角,口唇颤抖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史怀立刻如石刻般僵在当场!
王五最后还想努力的说声谢谢,终是不能了,咽下了气,撒开了手脚,闭了眼,已经是魂不附体,遨游天外了。
史怀叹口气站了起来,拉起伤心不已的慕容苏缨,看着地上的王五道:“哎!终是没有活着回去的造化!阎王让你三更回,你定撑不了五更!要是我定要杀了他家媳妇,她全家定也一个不饶!”
苏缨泪眼瞧着史怀道:“你说这话怎对得起王五,如此宽厚的人,你我都未必做得到!说什么浑话。”
史怀不敢久待,也从不辩解,使劲拽起慕容苏缨:“快走吧!还在这里婆婆妈妈,赶快找到秦观要紧!他那里离这儿远,咱们要杀过去谈何容易,要是有匹马就好了!”
话刚说完,身后一阵骚乱,两人一回身,就见月光远远的嘶鸣着飞奔而来!
早在匈奴人进入营寨门的一刹那,马厩里就先乱成一团,马儿感到危险相互厮打,好不容易月光才扯开缰绳四下里找寻主人,又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到,高兴的围着慕容苏缨撒欢,拿头一个劲的拱她的肋下。
史怀苏缨两人一看都高兴不已,在乱军之中若有一匹马,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待史怀兴奋的将慕容苏缨扯上鞍桥,坐上马背的苏缨伸出手,她准备把史怀也拉上来。谁料到!月光不管不顾的向前奔去,丝毫不顾及在身后高喊顿足骂爹的史怀,慕容苏缨一个劲儿的想把缰绳勒住,月光倔强记仇,全然不顾不理。
史怀眼睁睁的看着月光带着慕容苏缨,穿过挤在一堆的人群和马匹绝尘而去,马上的苏缨不断回头眺望,又有何用!
史怀许久了,还杵在当场眉毛倒立,眼里冒火。
月光没有按照苏缨的愿望去找秦观,而是冲出营寨,躲在山上,直到这边偃旗息鼓,平静一片,才晃悠着回到军营,一回来它就直奔马槽,慕容苏缨这次真的对月光刮目相看,越发不懂她的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