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吕雄已经语无伦次了,他厉声喝道。
气的吕雄感觉自己的头晕晕呼呼的,突然爆发出的高声断喝,也吓得苏缨一哆嗦,不敢再说下去,这时候稍微理智的她,心里也不住的埋怨自己的莽撞。
吕雄面向燕天承单膝跪地:“还请将军明示!请将军处罚!也请将军责罚在下监管不周之罪!”他没有办法了,只能苏缨自己听天由命了,就看将军怎样发落,也许当初不该让苏缨入伍才好。
就在他理不清如麻的思绪,等待将军处分苏缨的时候。队伍里出乎意料的又站出一个人单膝跪地,众人一看是史怀,他挺直了身躯,松了松肩膀,奇怪的用冷冷的,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威严语言道:“禀将军!请先恕我冒昧之罪!内情我多少知道些!”
“说!莫要隐瞒!”燕天承明显的生气了,但口气依然是温和的。
“是,小的不敢!苏缨说的句句事实,我愿作证!刚才我来的时候,见王五还高烧不退,晕晕沉沉,我推了他两把,也不见动静,我只当已经告知百夫长,至于百夫长知不知道,那就不知道了。”
燕天承沉着脸皱着眉缓缓道:“去把王五带来!”
不一会王五被两个士卒架到练兵场,只见他脸色蜡黄,脸颊上泛出发烧时显现的不自然的潮红,拉的已经没有了力气的瘫软的身体,嘴唇满是泛白的大泡,眼睛因为没有力气一闭一合没有精神,一看就是大病之人,谎言不言自明。
德昌失也是个骨头硬的,死到临头了竟然撑着没有倒下,只有两只胳膊突突突抖得厉害他没想到弄巧成拙,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顺着两鬓往下淌,大脑里的想法正在劈劈啪啪的相互猛烈的碰撞着,他恨苏缨这个多事的,怪只怪自己虑事不周,但现在木已成舟,于事无补,现在还能有谁来救救自己,彦里去哪儿了,该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又一阵子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彦里的话。
燕天承真是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他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关键的一战,这次如不成功也许这世上再无他燕天承,千算万算也决料不到,竟然还未出师便由此一劫,实在是大不吉利。他用手一指抖成一团的德昌失道:“拖出去斩了,首级挂于祭杆之上,如再有如此不顾军纪,不体恤部下者,杀!”
最后一个字铿锵掷地,周围的人身体不由得都颤抖了一下。
德昌失两眼直勾勾的向下垂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两腿无力立即瘫坐在地,被两个士卒拉了出去,不一会他的头就挂在了高高的祭杆之上,拿他祭了大旗了,看着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人人心中五味杂陈。
燕天承又转头给马复良说道:“给王五好好调治,单独给他僻出块地方来,弄暖和些,好生养着。”王五迷迷糊糊听到这一切已经感动得泪眼迷眶,本来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此时却感到自己精神了些,他颤颤巍巍的在两个士族的搀扶下,再次双膝跪下拜谢燕天承,燕天承出众人意料的上前一步亲手扶起了他,安慰两句叫他休息去了,王五被架着走了两步再次转身向还跪在地上的苏缨,史怀他们双膝跪地深深拜倒,苏缨脸上挂着泪,也说不出话来。史怀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王五。
马复良向燕天承道了声诺,带着两个士卒扶着王五走了。
随后死一般的寂静,苏缨知道军纪严明,她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这属于不属于越级上报,就算是为了别人,恐怕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她感到周围变得密急的雪,似乎能听见唰唰落地之声,苏缨感到那原来小颗粒的多姿飘绕的小舞娘此时已化作了手持利剑英姿的舞者,从温柔冰凉转为利刃冰刀,打在脸上生疼。苏缨的心猛烈的撞击着,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的怯懦与退缩。苏缨的坚定的气势感染了燕天承。
“你叫什么!跟王五可交情过深?”燕天承问苏缨。
“回将军,我们只是住一个营房,所以了解实情。”苏缨答道。
“你不怕我怪罪于你,倒也是个胆大的,毕竟百夫长管着你,可是这属于逾越,以下犯上!倘若所有军士都向你学习,那些百夫长们还如何管理下级!你可知罪!”燕天承最后一句异常严厉,吓得苏缨又一哆嗦。
“小卒知罪,甘愿受罚。但我还知道如果没有人敢站出来澄清事实,那么就会有人更加大胆的鱼肉士卒,败坏军纪,如果人人心中都是私利与计较,那么何谈打胜仗呢,如果人人心中都只有对同伴的恨,那么不用打我们已经败了!”苏缨平静的皱着眉说道。
燕天承若有所思点点头:“抬起头来。”
苏缨缓慢抬头看他,这一看使苏缨顿时呆住了,她感觉有一溜冰从他的脊梁骨滑了下去,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震惊,和双手的颤抖,她再一次的确信这个人定是八月十五高楼之上的那人,这双眼睛让她哆嗦了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温厚的面孔下藏着的东西是冰凉深邃的,如背月的夜空让人无法探究,饱满的额头下浓眉深目,坚毅却线条柔和的鼻子,鼻翼两侧狭长上倾,燕天承冷冷的俯视着苏缨。
但让苏樱惊讶的不是这人的长相而是另外的东西。
苏缨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一切似乎已停止,雪已瞬间的在苏缨周围停滞如同她自己的血液凝固一般,眼前的人绝对就是八月十五那天在瞻月台上与她和小翠攀谈的那人。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他令人心动地神采,那捉摸不透的眼睛,那种好像冥冥之中自己似乎已经与他相识相知,心灵相扣,多么特殊的一夜,改变了她一生的一夜,要不是当夜父亲的被害,这个人说不定就是她夜夜思念之人。就一眼已经足以让她思念一辈子了,要不是父亲被害,他肯定会成为一颗怀春少女的心事与期盼,她的未来说不定就可以与这人有些联系。哎!她叹了口气,她如今的身份。她突然间想到了父亲,他死去的父亲,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又在她的脑海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