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深夜,林夏梦到了一个念念不忘的拥抱。梦里,在那个穿白衬衫的挺拔男子身前,林夏慢慢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也许是这个温暖的怀抱发挥了作用,这个夜晚她睡得很沉,然而第二天早晨醒来,林夏已经将这个梦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然而估计是前一天精力消耗过多,林夏还是没能缓过来,一早上都有些精神萎靡。
赵医生关切地帮她倒了杯热水,“夏姐你没事吧?我感觉你随时都要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了。”
“有这么严重吗?”林夏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我以为我只是有点累。”
“对,就是过劳死。”
“……”林夏不想讨论自己如何死亡这个话题了,于是问道,“黄主任呢?还没来吗?”
“主任在重症监护室那边呢,他一大早过来就去看那个于老太了。你说昨儿做了一天手术,还是主任主刀,他年纪也不小了,体力居然还这么充沛。”赵医生赞叹。
“你不也一起上台了吗?主任中途还歇了会儿呢,你不止没休息,昨晚还连着值夜班,你精力也不错啊。”
“那不一样,我是年轻人啊。”赵医生反驳,“等我到了主任那个年纪,肯定就受不了了。”
林夏怜悯地看着他——这么耿直又迟钝,迟早有一天会被主任打死的吧?正说着,正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的赵医生准备下班。
“夏姐你不走?”赵医生又把头探进办公室。
林夏摆摆手,“我还没看完这些病例,你先走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人渐渐都走光了,偌大的办公室只有林夏一人。外边病房里的病人也差不多开始了午睡,一时间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翻过最后一页,林夏简单收拾了一下,正打算去食堂吃饭,黄主任带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个是徐书白,另一个——有点像徐书白。
“喏,徐先生,这就是林医生。别看人家是个小姑娘,工作起来非常认真负责啊,老太太的手术,也多亏了林医生的协助,不然我一个人那八成做不下来。”黄主任指着林夏,一张圆脸笑眯眯的。
徐爸爸上前几步,对林夏伸出手,“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林夏受宠若惊地跟他握手,前面的中年人虽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却更加沉稳内敛,不动如山。林夏打量徐爸爸的同时,徐爸爸也在观察她——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小胳膊小腿,没想到也能做这种高强度工作。只是,她看起来这么像昨晚小白抱着的那个人呢?徐爸爸忍住没问。
“那你们先聊,我先去食堂吃饭了啊?”林夏实在饿得不行。
“你还没吃?”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徐书白出声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食堂还有饭菜?”
林夏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怎么就一点了?!明明感觉十二点的钟声刚刚响过!不过,退一步想,才一点钟,剩饭剩菜残羹冷炙总还是有的。
“我跟你去吧。”
“你也没吃呢?”林夏有些吃惊。
“没有,走吧。”徐书白率先走出办公室。
徐爸爸默默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由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刚刚吃完整整两份过桥米线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林夏和徐书白从食堂溜达回来的时候,徐爸爸和黄主任居然还在办公室里,他们这会儿正聊到徐爸爸勘探矿脉过程中的有趣见闻,黄主任听得津津有味,两只胳膊支在办公桌上撑着脸,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这么快就回来啦?”
“是啊,林医生饭量比较小。”徐书白回答。
林夏瞄了他一眼,没说话。她吃了三两饭的功夫,徐书白就慢条斯理地喝了碗绿豆汤。毕竟一个大男人一顿饭只吃这么点好像不是很光彩,给他个台阶下好了。
黄主任怀疑地看着徐书白,又转过来看看林夏,最终还是没有揭穿这个谎言。
等回了儿子的徐爸爸站起身告辞,“那我们俩就先走了,这是我给二位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他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小小的礼品盒。
黄主任连忙推拒,“徐先生你就别让我为难了,我们是有原则的,哪能收病患的礼?”
“您先听我说,”徐爸爸打断他,“主任,林医生,我这个礼物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我工作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一些长得很有趣的小矿石,也不是什么稀有矿,我收藏了不少,这次带过来两个,给你们二位当个纪念品而已,这不算贿赂吧?”
“唔……”黄主任沉吟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内心的小渴望,还是伸手接过了小盒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夏看得目瞪口呆,原来黄主任好的是这口?怪不得以前人家送什么他都不为所动呢,不过正常人谁会想到送块矿石?
“小夏。”黄主任悄悄戳了戳林夏的后背,林夏赶紧也伸手接过来。
“谢谢您了,徐先生。”
“不客气,你不是小白的朋友吗?叫我徐叔叔就好了。”徐爸爸慈爱地看着她。
林夏没反应过来,小白?然后看见徐书白的脸色,林夏一下子就顿悟了,笑得一脸灿烂,“好的,徐叔叔。”
徐爸爸转身走了,徐书白礼貌地朝黄主任点点头,再看向林夏时,发现她用口型说了句“小白再见”……小白有些不开心,也不想道别了,扭头就走。
出门的时候,徐书白迎面碰见了一个特别矮小的医生,头发稀疏,眼神阴郁。而林夏看见他,瞬间收敛了笑容,只是冷漠地点头致意。
蔡医生似乎丝毫不介意林夏的冷淡,朝她热情地挥了挥手。他的视线扫过林夏的办公桌,上面有个红色的小礼品盒,他脚步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