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仿佛才始与柳静宜言欢,不觉已时至中午。
我复恍惚,却又有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的清醒。
得知柳静宜下午还要去学车,我便张落着点餐。牛排、炸鱿鱼甚至薯条都是我第一次吃,但这些显然不是让我满足的原因。我从记事以来第一次没考虑花钱的事,只为柳静宜花儿般的笑颜。
餐毕,我陪柳静宜下楼,心情复杂地将她送上出租车。
渐行渐远的出租车似乎将我的心里慢慢掏空;转瞬间柳静宜花儿般笑脸又浮现出来,再把我心里满满塞住。
陶然间,任建打来电话。
尽管是电话,仍然淡不去这贱人浓浓的猥琐,他嘿嘿笑道:“案子,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笑道:“有屁就放。”
任建声音越发猥琐,说道:“见着了吗?长得怎么样?”
这贱人知道我今天约见网友,故有如此一问。我用手指头都能猜得出来,他昨晚绝对比我还兴奋。当然,若是换着我,那也铁定是整晚的心痒难搔。
我真诚地说道:“绝对的美女。”
本以为任建听我如此言辞凿凿,至少也会半信半疑;谁知这贱人连停顿一下的面子都没有给我便放声大笑,半天才说道:“案子,既然你这样说,我就给你点面子,同情你一下。这样吧,速来崇州,我请你喝酒,抚慰你颗那被惊吓破碎的玻璃心。”
我条件反射般就要给任建玩几招唇枪舌剑,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昨天和王丽丽聊天得知,执业律师之间的合作模式与执业律师找实习律师合作有着本质的不同。后者只需要几百块钱就搞定;而前者则会以全部律师费的三到四成作为合作费用。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此,不管是李福还是姚飞或者黄林飞,恐怕找我合作的机会都会少之又少。而我上一周的白白溜达已经证实我现在后知后觉的判断。
此外,我和任建在近水楼台租的单间还有十来天就要到期。
我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与其在益州苦苦等待别人找我合作案子,不如把房退了到崇州去主动拓展案源。毕竟,《天河庭洲》已经为我俩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我把想法给任建说道一番,这贱人比我还激动,说是崇州有着广阔的农村,我们在那片天地里一定可以大有作为。
于是,我打电话给房东退了房,又回近水楼台收拾衣物,当天便到崇州这片天地开始长驻。
…………
依然是清水湾海鲜大排档,不同的是任建这次点菜空前丰盛。
从这个细节可以分析并判断出两个事实:一是这贱人真心想抚慰我那颗他认为是被网友惊吓过度的心;二是他确实还不知道马上要向上行所上交管理费。
虽然我会告诉任建管理费的事宜,同时认为我并不需他的任何安慰,但天大的事情也要等我吃完饭再说。
任建不出意外地邀请了厉欢,而厉欢又意外地邀请了她的一个同事。
同事叫李临,外号三哥;三十来岁,身材高挑,面带疲惫。
任建举起杯,对我挤眉弄眼,意境深远地笑道:“案子,第一杯酒我必须敬你,你心里的苦,兄弟我了解。”
见网友这事属于做得说不得,尤其是有厉欢这样半熟不熟的美女以及第一次见面的李临在场。
因而,面对任建半遮半掩的挑衅和厉欢似懂非懂的好奇,我赶紧一口饮尽怀中酒,然后悄悄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万万不要不计后果地多嘴。
任建倒也晓得其中利害,话是点到即止,酒则一笑饮之。
李临举杯,说道:“何大师,我们第一次见面,敬你。”
我闻言而愣。
平常都是任建、鸡哥这些兄弟伙才会偶尔叫我何大师,而且还是他们心情大好或者特别不好的时候;这李临头一回见我,为何显得这么郑重或者熟络?
我忙着解释道:“三哥,我不是大师,我是律师。”
李临摇手道:“我知道你是律师,但同时也是大师。我听厉欢说你懂易经八卦,算得很准,我诚心请你为我算一卦。”
我有些无语。
我自己十分清楚,我掌中那六爻神技实在与段誉初会的六脉神剑一般,时灵时不灵。是以,不仅与那大师二字攀不上任何关系,且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便是略略提及都会有些羞涩。厉欢这小丫头,她自己充其量也只算是道听途说,又能从哪里找来这般信任或是自信而替我四下宣传?难道崇州电视台就这么闲得无聊,不得不在我的传说中蹉跎光阴?
我带着责怪之意看了厉欢一眼。
厉欢眼睛一瞪,露出一抹笑意,说道:“何哥,我好像给你们讲过我们去年到三郎找古墓的事嘛?从那次回来三哥就说晚上睡不着觉,精神不好,医院也查不出啥问题。你看他人都瘦了好多啊。我想你既然会算,就帮忙算一下嘛,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先有点恍然,原来李临就是那位摄像大哥;接着更觉无奈,我的六爻神技并不能因此而变得奇准无误啊。
我尴尬道:“三哥,我只是自娱自乐而已。如果你真信这个,等哪天方便了我帮你找……个老师父算。”
虽然我已认识到老神棍不是一般的老神棍,但不知为何,但凡有外人的场合,我还是有点抵触他是我师父的身份。所以这话刚说完我心里就隐隐有些后悔,生怕李临一口答应我的敷衍,而迫使我不得不让他知道我有老神棍这样一个师父。
李临摇头道:“何大师谦虚了。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真觉得你可以帮我。真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它确实存在。所以还是麻烦你有空帮我算一下。兄弟先干为敬。”
我不确定一个人是否仅仅端着酒杯便能说出酒话来,但我确定可以不让李临见着老神棍。是以,我点头应下,又对李临说道:“三哥,你千万不要叫什么何大师,太见外了,叫我安之就行。”
李临推说不敢,后来经不得我再三坚持,便笑而应之。
厉欢与任建喝完酒,便又敬我一杯,说是让我一定要将李临的事情放在心上云云。
既然故事中的当事人就在面前,我少不得随口问道:“三哥,上次你们在山洞里到底是啥情况?你说被人抓住手腕,当时是啥感觉?”
李临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洞里面太黑,我又盯着摄影机屏幕,其他就啥也没看见。我就觉得一只女人的手紧紧抓住我,当时我肯定以为是厉欢;我还想厉欢胆子咋这么小,吓得手都冰凉。再到后来就有一种仿佛失忆的状态,好像有种力量让我一直向前走,停不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厉欢他们正在叫我,拉扯我。”
李临歇了一下,又说道:“回来之后我就睡不着觉,总是莫名就惊醒;要么就是做梦,通晚的做梦……”
我问道:“梦见什么?”
李临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一个宫殿,一名古代女子向我招手。她意思是叫我救她,但我手脚都动不了,所以我非常着急。然后,宫殿就开始垮塌,地动山摇的那种感觉。”
我沉思道:“你认不认识那女子?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话?”
李临微微皱眉,说道:“她是谁我不知道,但她说什么我记得很清楚。她很凄婉,很可怜,她像是在对我说话,但更像是喃喃自语,不停地说什么三年,三年。我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可我张不开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并不适合李临这种情况。不说我没有理由同时怀疑他和厉欢所说的真实性,单就我现在乾元宗弟子的身份,也不会并且不好意思简单地用一句他想多了来敷衍。
但是,对于李临说的这种现象,我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略略思考后,我决定先让李临把卦摇出来再说,如果实在看不出问题,我就问老神棍去。
念及此,我对李临说道:“三哥,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的话,就亲自摇一卦看看。但我先把话说在前面,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我确实没把握。”
李临憔悴的脸上露出喜色,道声谢谢,又敬我一杯。
我刚把李临的事情放在一边,任建又把话题扯到了古墓之上。他问厉欢道:“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古墓?”
厉欢说道:“不知道嘛。不过从林良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不像是说假话。”
李临默默点头。
任建说道:“不如哪天我们再去一次?这次我们准备充分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嘿嘿,我主要是想证实一下到底有没有古墓,也好了却一场事嘛。”
我瞬间明白这贱人的意思,但想想如果真有古墓,而且我们又运气刚刚好到捡些值钱的古董什么的,那……便没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