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7日(丁亥//辛亥//乙卯)
一大早我就赶到柳静宜家,她站在门口与我说了几句话,言云想容昨夜无甚动静,至现在都还卧床不起,整整一夜滴水未进。
我心下黯然,有些担心云想容跳楼不成又变成绝食。
一夜未见,柳静宜仿佛清瘦了许多,看着很平静,甚至有些麻木。我胸口隐隐发堵,却说不出甚话,叮嘱几句便下楼。
我在海妃上静坐到十时许,打起精神去采购战略物资,然后给李文军送去。李文军得知阳光至此时都没甚反应,顿时笑得诡诈,言省城下来的果然都是些当官的料;又言要我抓紧将丝绸厂的工作做通,否则后果如何云云。
呆坐在西充河边,冷冷的河风渐渐吹去顾虑,我昨夜感觉的应该狠一点的感觉便渐渐清晰起来,棱角分明。
直接左右禹作贵肯定有风险,但让禹家兴央求甚至威胁禹作贵同意开证明却应当可行。
至于反复左右禹家兴以及事后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果后,我狠心不考虑。
虽然,禹家兴答应柳静宜他会帮忙,但一则我并不确定他帮忙的力度是否能达到我期望且必须达到的程度,二则正如李文军所说的火已烧着了眉毛,最好趁周末两天把事件解决。
禹家兴和柳静宜都住在东方锦帛苑,在池塘中我轻易锁定住他,然后在他刚刚走出小区大门时便迎面而上。
禹家兴微微发愣,似乎还隐晦地后退了半步。
我笑道:“还认识我吗?我叫何安之。”
禹家兴沉下脸来,说道:“找我干什么?”
我笑笑,说道:“喝咖啡。”
禹家兴没有说话,却突然露出笑容;我却暗自叹息一声。
柳静宜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声音有些意外,说道:“家兴……安之,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扭头笑笑,说道:“你说家兴要给柳叔帮忙,我就想约他聊聊,看看能不能出点什么主意。”
柳静宜看向禹家兴。
禹家兴迟疑片刻,笑道:“是啊,何律师毕竟是专业的,我们商量一下。”他指了一下街对面一家茶楼,笑道:“就在那吧,离家近,方便。”
我点点头,对柳静宜说道:“你怎么出来了?阿姨一个人在家可不好。”
柳静宜解释道:“杨姨在家看着,我出来给她买点牛奶,她这都一天了,什么东西都没吃。”又侧首说道:“家兴,那你们先去商量着,我马上过来。谢谢啊。”
…………
禹家兴眼睛无神,抿嘴不语,就像我在他对面是透明的一般。
我打破沉默,说道:“首先谢谢你,静宜说你愿意帮忙……”
禹家兴伸手打断我,盯着我说道:“你为什么要来谢我?我和你好像不熟,我愿意帮忙也不是为了你。”
我笑笑,说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咱们也不用绕来绕去。你知道静宜是我女朋友,我替她谢你很正常。”
禹家兴虚眼道:“何安之,你真的喜欢静宜吗?”
我肯定道:“当然喜欢。”
禹家兴嘴角露出笑意,摇头道:“你不喜欢!”
我微微扬眉。
禹家兴微笑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不计代价地让她开心、让她幸福,不要让她整日痛苦流泪。你看看静宜,这才几天?她瘦成什么样?”
我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禹家兴身体前倾,说道:“你这是自私!你为了自己能和她在一起,却让她付出痛苦不堪甚至家破人亡的代价。这样,你好意思说你喜欢她?”
我虚眼说道:“有话直说。”
禹家兴笑笑,说道:“很简单,放开她!只要你同意放手,我就能保证柳叔没事,保证静宜不再这么焦虑痛苦。何安之,你不觉得静宜笑起来的样子最美吗?你不愿意看到她天天都能开开心心地笑吗?”
我咬紧牙关,半晌说道:“我有句话,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禹家兴微微皱眉,说道:“你说。”
我露出微笑,缓缓说道:“你去找你爸,让他开出证明,否则你就出家当和尚,当他禹家断了香火。”
禹家兴一愣。
我轻舒口气,禹家兴立即置身在一片池水之中;池水上两朵艳红的荷花旋转着飞离水面,向禹家兴头顶飘去……
禹家兴突然不再,池塘亦消失无踪。
我站在一座山峰上。
四下是白茫茫的云雾,山峰是从云中透出的一座孤峰;山上无树无石,只有漫山绿油油的草甸。
我微微扬眉,看着对面数米外的那个人,说道:“凭这番手段,我就知道你是前辈,却不知前辈带我入世象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人是一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老者,穿着齐膝盖的黑色大衣,背形佝偻,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我观察你几天了,现在能肯定你是乾元宗弟子。”
我默而不语。
老者眼神浑浊,轻声道:“我师兄弟六人都是被刘继以那老鬼和孟云小儿给害死,你说我会对你怎么样?”
我心中微寒,又有些恍然,试探道:“前辈就是汤墨书的蒋师祖?”
老者微有诧异,说道:“你认识小九?”
我心念急转,笑道:“我和墨书兄是兄弟,要不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老者嘴角上扬,摇头道:“不管你是不是小九的兄弟,六虚门和乾元宗的恩怨总得有个说法,否则我白白受这几十年的煎熬。”
我额头细汗泌出,再急转心思,说道:“蒋前辈,您应该可以看出我是善人之后吧?善人!米仓山!商洛水!”
老者微愣,虚眼打量着我,半晌说道:“果然有昆仑印的气息……嗯,你是聪明人,这是你的造化。当年我并未参与此事,但毕竟受业那孩子是以我六虚门名义起的誓,我自当遵守誓言。”
我暗自松口气,笑道:“蒋前辈一言九鼎,晚辈十分佩服。”
老者摇摇头,说道:“君子重诺,无话可说。不过,我今日不取你性命,让你吃吃苦头总说得过去。”
我心下一惊,池塘立现;如淡淡的水彩画,在山峰上漫开。
与此同时,山峰如遇地震般突然剧烈摇晃,四周空气激荡,无数不知从何而至的石块从四面八方向我呼啸而来。
我心念陡起,无数的荷叶、荷花飞旋呼啸迎向石块。
眼前一暗,同时我耳中传来沉重而心悸地无数声响。
无数石块消失,却又在原处迸溅出灰暗的粉屑,像炸开的爆竹;无数的荷叶、荷叶消失,同时向四周腾射出青红的粉末,像绽放的烟花。
我没有任何犹豫便再动心念,池水卷起遮天巨浪扑向老者。
老者面前兀地出现一座半透明的满是草甸的山峰,咆哮的池水重重撞击在山峰上,发出惊天巨响。
我看到老者倒飞出去,自己也似乎向后疾飞;我喉间一热,喷出一股带腥味的液体……
…………
我蜷缩在沙发上,紧紧咬着牙关;恍惚中听到柳静宜的尖叫和禹家兴惊诧的辩解。
良久,我睁开眼来,见柳静宜正蹲在我面前,眼眶里泪水欲出。
禹家兴站在我对面,有些不知所措,说道:“静宜,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和他说着话,他就突然不舒服,然后就吐了血。这……这才眨眼的功夫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接过柳静宜递上的纸巾拭着嘴角的血迹,强笑道:“我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和他没有关系。”
柳静宜嘴唇哆嗦,眼泪滚涌而出,抽泣道:“安之,我知道这几天你太累了,我…….我心好疼!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你这样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