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正街,86烧烤。
我和任建正与柳静宜、韩亚大快朵颐,下午打乱我们计划的孙婷婷却又找上前来。
孙婷婷似乎对下午的事有些歉意,又似乎是下午的春风还没散去。是以,当她接过老板递来的凳子后,竟然选择挤坐在我和任建之间。
韩亚淡淡一笑,继续撕着烤鸡翅;柳静宜咬着牛肉,眼睛充满警惕。
孙婷婷左右而顾,笑道:“怎么办呀?那个法官好讨厌呀,又不让我看卷宗,我说请他吃饭他又不出来,到底想怎么样嘛。”
我向前俯下身体,侧首问任建道:“你阅卷没?”
任建倾着身体,摇头道:“这几天太忙,还没顾上;我准备明天去。”
我坐正身体,问道:“孙总,你知道是哪个法官吗?”
孙婷婷嘟起嘴,说道:“怎么会不知道呀?好讨厌的一个人,名字叫宣院,可他又不是真的院长,神气什么呀。”
三人同时一愣。
我看看任建,再看看韩亚,说道:“宣院?”
任建看看我,再看看韩亚,说道:“宣院?”
韩亚看看我,再看看任建,说道:“宣院!”
不知道孙婷婷口中的宣院是谁,但我和任建、韩亚都认识一个叫宣院的男人。这个男人是我们的师兄,更是韩亚的追求者,甚至是韩亚或明或暗的无数追求者中最痴情的土豪。
任建笑道:“唏嘘往事历历在目啊,那九十九朵玫瑰是多么的绚烂和奢华啊。不过话说回来,我是非常不屑他那种把玫瑰花像废纸片一样摆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庸俗行为。案子,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买花的钱真不如周末叫哥儿几个出去吃顿烧烤,也能解解馋啊!”
我点头,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估计他当时也肉疼,我分明在玫瑰花瓣中看到了他晶莹的泪花啊。”
韩亚丢出一个持续的白眼将我和任建扫视两个来回,又冲任建笑道:“贱人你说说老实话,那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暗恋我啊?”
任建义正严辞道:“绝无可能!那个时代我是多么纯洁的一个花样少年。”
韩亚乜斜眼睛,似笑非笑道:“是吗?那你再说一次?”
任建嘿嘿一通讪笑,说道:“往事不要再提,咱说正事!那个暗恋你的宣院和孙总说的宣院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韩亚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吧,他就在中院当法官。”
任建啊了一声,瞪眼说道:“你们还有联系?”
韩亚抿嘴笑道:“不是还有联系,是一直就有联系。”
任建倒嘶口气,狠狠道:“这虾子胆太肥了,我得好好收拾……亚姐,要不你给他打电话说说孙总这事?”
韩亚再丢一个白眼,说道:“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说。”
任建嘿嘿干笑,说道:“是不关你的事,可关我的事啊!那是我韩叔的案子,我得往死里帮忙啊。”
韩亚三丢白眼,却不再说话,用纸巾细细拭嘴后便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电话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一道我不用定神都能听出兴奋到受宠若惊的声音,说道:“哎呀,小亚!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哎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哎呀,我今天早上出门就遇喜鹊啊……”
韩亚笑道:“宣院,你手里是不是有个案子,被上诉人是泽海建筑公司和…….”她看着任建,同时扬扬眉。
任建迅速倾起身体,在韩亚耳边轻语。
韩亚瞟了孙婷婷一眼,笑道:“和戴律茂。”
宣院哎呀一声,笑道:“是我的案子,戴律茂这名字我记得熟,不会错。哎呀,小亚,你对这案子有什么指示?”
韩亚笑道:“你是大法官,我怎么敢对你指示。不过,泽海公司是我老爸的公司,你看着办。”
宣院笑道:“哎呀,我就觉得这名字熟啊,原来是我韩叔的公司。小亚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小亚,咱们什么时候聚一下啊?哎呀,咱们是有多久没见了啊……”
韩亚不等宣院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说道:“行了。”
我瞠目道:“这样就行?”
任建讪笑道:“亚姐,宣院胃口大不大?多少得表示个红包吧?至少也得请出来喝喝酒、叙叙旧什么的吧?”
韩亚四丢白眼,说道:“司法原本不腐败,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搞腐败了。你们得好好反省一下,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们是吃这碗的,把司法搞腐败了不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
孙婷婷笑道:“是呀,司法哪有那么腐败呀!”说罢端杯道:“好妹妹,我敬你一杯。”
…………
餐进尾声,任建接到一个电话后便有些迟疑而不自然。
我有些奇怪,遂问韩亚道:“亚姐,李令月是开诊所的,你是怎么认识的?”
韩亚笑道:“也是缘份吧,她是我一个客户,我们认识也不久,但我对她挺有好感,所以接触的时候就多一些。前阵我们闲聊时她说起想请律师,我就顺手推荐了你们。”
我恍然,对任建笑道:“犹豫什么呢?人家有事咱就得去,谁让咱是律师呢?收了钱总得办事吧。”
任建摇头叹道:“一年顾问费一万五,她好意思让咱们晚上也工作?哪天得让她看看其他顾问单位对咱们是一种什么待遇,让她好好反省一下。”
整晚对孙婷婷没有一丝好脸色的柳静宜兴奋起来,教育道:“贱人就是贱!你嫌钱少就别接这顾问单位嘛,既然接了,你就得认认真真地做事,就像我家安安一样。”
孙婷婷问道:“在哪里呀?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
柳静宜果断道:“不用!我喝酒少,我送。”
任建左右看看,说道:“那就亚姐也一块吧,就当饭后散散步。孙总,明天我阅卷后再给你联系。”
…………
外双楠,武侯大道。
在车辆川流不息的主干道上,占用两间铺面的令月诊所放在白天甚至其他任何一个晚上都显得毫不起眼,但此时却非常引人注目。
诊所门前的台阶下簇拥着三、四十号人,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着黑诊所、杀人偿命的干嚎;四、五名警察懒洋洋地在人群外侧事不关已地维持着秩序。
台阶上站着一名女子,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如高山平湖。
我留下来陪着柳静宜和韩亚,任建则挤过人群站到那女子身边,与之低语。
韩亚忽道:“令月真的和我们不一样,从来都是这么镇定。如果是我啊,面对这阵式说不得被吓成什么样了。”
柳静宜认真道:“也有可能是被吓傻了啊!”
我颇感无奈,不是因为柳静宜出奇的视觉和思维,而是她在说出这些话后总是会迅速地瞟我一眼,然后缩头抿笑不再言语;我不说语重心长地教育,就连瞪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韩亚似没听到柳静宜的奇怪观点,半晌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令月和贱人好像很般配?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
我伸出大拇指,笑道:“亚姐,你真是好气量!不过要我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更像是一朵鲜花和一堆牛粪的关系。”
韩亚扑哧笑道:“我觉得你们俩前世肯定是一对冤家,不损对方自己就过不得日子。”
柳静宜突然一声尖叫,惊道:“打起来了!”